古代篇前篇四十一:爱意难舍

她的言语中满是凄凉，眼泪汪汪，头脑发昏，身子也不稳了。朱棣的怒气霎时没了，只剩下担忧和心疼，他忙上前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横抱起放到床上，将一条崭新的缎面被褥给她盖上。

见她生无可恋地靠在软枕上，一言不发，柳叶眉紧紧皱巴着，化不开的哀怨，他轻轻抚着她的肩膀，唯恐这事吓到了她，信誓旦旦承诺道，“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经历这些，我会一直把你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楚楚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下午听到的那个玉莲姑娘的故事，一双眸子无神地睁着，她想也许那个姑娘也曾听到过类似的承诺，所以才敢在季淑妃的眼皮子底下与他苟合，男人的承诺到底能信几分，谁又能说自己便是那个例外呢。

想到她刚才提到的名分问题，他又拉着她的手温声解释，“我既许了你正妃之位，就一定会给你，只是现在不是在北平，天子脚下，耳目众多，我不好冒险安排，且恰逢多事之秋，我还有件要紧的事要完成，实在腾不出手来。你暂且忍耐一时，等这阵儿过去，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我燕王府……”

这看似掏心掏肺的话多像一个蓄谋已久的谎言啊，他一直在给她各种承诺，但从未实现，即便是所谓的恩爱，也只局限于这小院之内，出去了便烟消云散……

他还在叨叨地说着什么，楚楚却半句也听不进去，她那双失了神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未来，平白无故介入别的家庭，跟无数女人争夺可怜地宠爱，最终误了戚戚性命。

她狠狠地掐了一把锦被下的大腿，疼痛让她清醒几分，她抬眸凝视着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平静地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什么事？”男人不解地望着她。

楚楚淡然说道，“那天你承诺我，事情平息后放我走，现在我的伤快好了，外面风声也过了吧，希望你信守承诺……”

朱棣冷冷地松开了手，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女人，为了他，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却可以狠心离开他，他那压下的火气蹭地又窜了上来，站起身来狂躁地对她吼着，“外头有什么好？让你整天念着出府，你跟着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风光体面，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可若你真的去做了寻常百姓，受人欺压，朝不保夕，衣食短缺，连简单的温饱都成了问题，你失了记忆不知那外面的日子有多苦……”

楚楚掀开被子，赤脚下了床，挺直了身子，与朱棣对峙着，“苦与不苦是我自己的事，这是我的选择，不劳烦王爷操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请王爷兑现诺言”

朱棣眼神复杂，眼眸转动，似在思考什么，片刻，露出了坚决的目光，“你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只要你肯留下来，如果是为了名分的事，本王明日便着手，再给我几天时间……”

“王爷误会了……”，不等朱棣说完，楚楚已打断了他，声音淡淡，“我不想要什么名分，燕王妃也好，侍妾也罢，终其一生都是可怜巴巴地等着你来宠爱，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只想离开这里，过我自己的日子”

她拒绝得如此决绝，对于他一心献给她的王妃之位毫不在意，这让朱棣自尊心受挫，他攥紧了拳头，青筋凸起，胸脯剧烈起伏着，微眯着阴鸷的眸子朝她靠近，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脖颈， 又突然用力控住，咬牙切齿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你面前，本王从来就不是君子，你不想当燕王妃，本王偏要给你，你想走，本王偏不让你走，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本王活着，你就得侍候着，就算本王薨了，你也得给本王殉葬……”

楚楚又惊又怒地望着这个疯狂的男人，这样阴鸷可怕的男人怎么会是她心心念念的爱人呢，可他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中午时两人还共赴楚雨巫山，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里的痛。

她含着泪水，瞪大了眼睛，昂着高傲的头颅，一阵狂笑又露出狠厉决绝的表情，“那我们就这样耗着吧，等到你厌弃我，抛弃我的那天，我绝不会向你这个疯子投降”

他那高大的身影戳在那，周身充斥着一股可怕的气压，可眼前的女人却毫无惧意，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都不肯退让。

屋外的日头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小平听着屋里的吵闹渐渐没了声音，心中更是忧虑，恰巧小北此时从院外赶来，她忙把他拉到一边，抱怨着，“你干什么去了，屋里都吵半天了。现在又没了动静，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北甩开她的拉扯，现在立储风波，他跟那个王爷一样殚精竭虑，哪有心思操心这儿女情长，他跑到门前请示着，“爷，人都到了，都在书房候着”

朱棣的头脑突然清醒，扭头沉声回道，“知道了”

因为这一打岔，两人的敌对的紧张气氛被打破，多少都回了些理智。

朱棣低头看到女人赤着脚站在地上，他无声地叹息着，“你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然后如慈祥的老父亲一般，躬身将她抱起放到床上，重新给她盖好被子，又整理着她凌乱的秀发、衣衫，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口。

楚楚建立起来的强大防线一点点被突破，干涸的泪水瞬间又成小溪流水，眼中温婉哀怨，“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如果你能绝情一些，我便不用这么痛苦纠结”

朱棣怔愣一下，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柔情，“谁知道呢，看到你，我便狠不下心来了，如眉，你别走了，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