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问
罗瑞还待推辞，但对上了安陵容的目光，立刻低头接过，侧身将鱼丸送入口中，片刻眉头便皱的更深。
一拱手“皇上，二位娘娘，微臣不通厨艺，不知这丸子原本味道如何？”
“咸鲜。”
“那倒是怪了，甜味夹杂着苦味，倒像是其中被加了什么药材一般，不知这菜出自谁手，微臣可能问问？”
采月在旁又道“罗太医，这菜是太后身边的竹英姑姑所做，奴婢全程都看着的，太医有什么要问的，尽管发问便是。”
“那采月姑娘可还记得，烹饪之时，其中可加了山楂？”
“未曾。”
“石菖蒲呢？”
“也无，竹英姑姑用的都是寻常的佐料，也都是奴婢从御膳房取来的，且这段时日一直用的这些，并未变过，我家娘娘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此倒是怪了。”
罗瑞喃喃一句，又道“微臣得罪，还请月明姑娘再取一颗。”
月明应声上前，这次罗瑞未再将丸子送入口，反倒是又让月明拿了盏烛来，对着烛火仔细看了看，目中猛然一亮“这丸子瞧着倒是有些不同寻常，其中带着些淡淡的粉色，若是旁的没问题，想必便是出在食材上了。”
“采月姑娘，不知做这鱼丸的鱼，可是每日现拿？”
“是啊，今日得了两条，还有一条养在小厨房呢。”
“不知会养几日？”
“这不确定，若是娘娘不想这菜，便得一直养着，三五日也是寻常的。”
“那这鱼若养着，平素喂些什么东西？”
“罗太医，鱼吃的便是寻常的鱼食，是御膳房送鱼时，一并送来的。”
罗瑞点了点头“还请采月姑娘回一趟永和宫，将鱼和鱼食都取来。”
说罢，又在采月耳边低语几句，才止了话头。
采月闻言就要离去，沈眉庄又道“采月，喂鱼这样的事平素都是谁在做？”
采月屈了屈膝“娘娘，是这次刚到咱们宫里伺候的晚绣。”
“叫上小施，将她一并带来！”
此话出口，沈眉庄眉间已然多了一丝怒气。
显然，这是认为晚绣受人指使，蓄意害她了。
采月应声下去，胤禛终于在旁出了声“罗太医，贤嫔的身子可有恙？”
“回皇上，皇上放心，贤嫔娘娘如今不过是胃口大了些，只要往后用膳时少用些，平日里多多走动，定然是无虞的。”
罗瑞的话让在场众人都松了口气。
事涉沈眉庄，采月小施自然不会懈怠，转眼的功夫便带了那晚绣上来，跪在了三人面前。
采月将鱼食递给罗瑞，手中还捧着个银碗，其中放着些被剥了皮的鱼肉。
罗瑞接过鱼食细细看了片刻，眉眼间送了些许，又接过鱼肉，仔细看了两眼，送到鼻尖轻嗅了嗅，又将东西都交还采月手中，才朝三人一拱手。
“皇上，二位娘娘，这鱼食中被加了山楂和石菖蒲，这两味药材都是开胃所用，送到永和宫的鱼，采月姑娘所言，三五日间就要奉于贤嫔娘娘，鱼儿在此期间一直用此鱼食，中药药效未曾彻底散去，自然也有了开胃之效，娘娘只看那鱼肉微红，其中还带着些发青便知，依微臣看，这才是让贤 嫔娘娘胃口大开的缘由。”
罗瑞声音笃定，此话刚落，沈眉庄便惊呼一声，脸色肉眼可见的人煞白了起来。
“罗太医，如此精细的手段，必不可能只是开胃之用，不知对本宫可有什么坏处？”
“娘娘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俗话说是药三分毒，山楂此物平素也会用到，并无什么毒性，但这石菖蒲可不是好东西，便是治疗厌食之症，也一定会仔细斟酌用量，只因此物一旦多食，便会让人精神亢奋，夜不成眠。”
“娘娘如今怀有身孕，若是长久的不能安枕，必然对身子有影响，且两样开胃的药材下去，娘娘若是一直这般没有顾忌的多食多用，养的胎儿过大，将来生产时受些苦楚便罢，万一...”
罗瑞话到此处，便被胤禛一下重拍打断“放肆！”
“皇上息怒。”
罗瑞应声跪下，高呼出声。
胎大难产，便是不懂医术之人，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殿中怪异的安静气氛沉默了片刻，胤禛又道“将那负责鱼食的宫女带上来。”
采月闻言应了一声，小施便押着晚琇进了殿。
瞧着对方恭恭敬敬的请了安，胤禛开口问道“晚琇，是这次永和宫开宫，才新拨到贤嫔身边伺候的？”
“回皇上的话，奴婢正是此次新到永和宫的。”
“贤嫔所用的鱼，平日都是你在负责？”
“奴婢从前在别处也只是做些洒扫的活计，到了永和宫也是如此，这两日才被采月姐姐安排，暂且到小厨房做事，所以近些日子小厨房的食材，都是奴婢帮着打理。”
“这两日？那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不过两日就敢对贤嫔的吃食动手，说说吧，在鱼食中加山楂和石菖蒲，你是奉了谁的命。”
晚琇一愣，忙一磕到底“皇上，奴婢喂鱼的鱼食都是采月姐姐从御膳房公公们的手中取来的，奴婢拿到后什么都没有动过啊。”
晚琇话落，安陵容却突然出了声“罗太医，不知要使这鱼肉泛红，山楂之物要用上多久？”
“娘娘，山楂着色容易，但石菖蒲导致的鱼肉发青，却并非一两日之功，想必总得十天半月才能有如此效果。”
安陵容闻言点了点头，心中倒是觉得这药应当并非晚琇为之，即便对方有所介入，这鱼肉问题的关窍，总不在晚琇身上。
采月所言，那鱼是这两日才拿来的，可鱼身泛红发青又得十天半月，看样子早在御膳房之中，这鱼就已经被人动了手脚。
只是不知，是单供永和宫的如此，还是所有的鱼都如此。
安陵容倒是觉得，背后下手之人应当不会故意给自己找事，想必是一下子对御膳房所有的鱼动了手脚才是。
毕竟有孕的只有沈眉庄一人，旁人食欲大增，又算得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