鬓边 绿林王中王

程欢从睡梦中挣扎着醒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酸痛难忍，脑袋昏沉得仿佛装了一坛子浆糊。一旁的男人早就起了身，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就你这小身板儿，还说要在上面？”曹贵修慢悠悠地指向墙角那条马鞭，语气里满是嘲讽，“你这细腰还没马鞭粗呢，玩这个？不嫌丢人啊。”

程欢咬了咬唇，心中一阵恼怒。她知道自己的确身体孱弱，力气也小，但这并不代表她甘心被人如此轻视。以前那些人从未当面说过这样的话。现在被曹贵修这么一说，面子上实在挂不住。她猛地掀开被子，烦躁地套上睡衣，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径直朝浴室走去。

刚要拧开水龙头，眼角不经意瞥见水槽旁架子上的两块毛巾——一块红的，一块蓝的。这是陈纫香给她换的新毛巾，说什么红色配蓝色最是好看。想起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戏子，程欢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来的时候，竟真把自己当主人了，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连毛巾的颜色都要管。更可气的是，这么久都不给自己发个电报，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选她不选戏，结果呢？

其实，那封电报早就在楼下等着他了，保姆收着呢。只是她还在络子岭的时候就已经发了过来，一直没告诉他罢了。越想越气，程欢一把扯下那块毛巾，打开窗户，狠狠地扔了出去。听着毛巾扑通一声落在楼底的声音，她这才觉得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冬去春来，程欢和陈纫香靠着互通电报交流感情，偶尔，她也能从报纸上看到陈纫香的新闻，北平名角，已经在上海唱出名声来了。但日子不会一直这么平静，外头一个叫刘汉云的军官军队来到北平，一路上剿灭了不少的山匪，包括古大犁的络子岭。有一天，曹贵修便带着古大犁来到货运行，找程欢和程凤台。原来是络子岭被屠，想让程家兄妹在北平城里给古大犁找个落脚的地方。

“那你把她放到你的军营里去好了，”程凤台半开玩笑道，“瞧她这样子，穿上军装，肯定看不出是女的。”

“藏不住。”曹贵修指了指古大犁的肚子，程家兄妹看过去，发现古大犁的肚子鼓鼓囊囊，是个已有身孕的模样，两人懵了片刻，又再次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曹贵修，曹贵修摇头：“不是我的。”

“是他的也跟他没关系。”古大犁大着嗓门道，“这是我儿子！以后是要继承络子岭的，要当绿林之王。”

曹贵修听罢，笑道不能自已：“那要是个女孩呢？”

古大犁不假思索道：“那就是绿林女王。”

程欢用手捂着嘴，努力憋着笑：“那要是龙凤胎，岂不是绿林王中王？”

“好好好。”程凤台解围：“绿林之王也行，绿林之王也行，绿林王中王也行，我先找个地方让你先安顿下来。”

“刘汉云此次奉命来北平，明面上是视察经济和治安，实则是冲着曹、程两家私运军火而来。”曹贵修分析着，问：“小娘舅，你给络子岭那批军火上面有什么印记没有？”

程凤台答：“我干这行这么多年，不会在包装上留下把柄。他休想通过这条线扯到我身上。”

“那就好。现在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来明的还是背地里下刀子。”

“总之来者不善，我先跟司令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