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57.卷柒.生死玉
到天机山庄的路途并不短
这一路，明月业听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
天机堂二堂主，何小凤成婚
新婚之夜，新郎不翼而飞
只留下一张血淋淋的雕青人皮
明月业撩起斗笠上的薄纱，露出了带着倦色的温雅面庞来，抬眸看向已经近在眼前的高山
秀长的眉眼眯了眯
“遗形得极乐，升仙上玉京。”
念完了这句，他轻轻叹了口气，抚上自己的心口，谓然一笑，清冷的眸光中一抹讥讽之色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笛飞声换了一身孔雀蓝的鱼鳞纹中衣，外披一件玄黑底蓝色暗纹长袍，周身气势更显卓绝，有那么股天地间唯我独尊的气势
他伸手去扶明月业下车，听其呢喃，下意识问道
“什么？”
明月业笑笑，搭上他的手，戏谑道
“小宝怕是要气死”
“难得，这时候你想得竟不是李莲花。”
笛飞声的语气里带着点醋味
不多，也就是新酿几个月的米醋
“花花通透，我是怕那个愣头青了。”
一个亲生父亲，两个朋友
一起攻打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方多病怕是要难受死
咸日辇一炮攻破了山门，天机山庄拉响防御警报
内院护卫以展云飞为首，一字排开持剑抵御外敌
单孤刀立于咸日辇上，未急于行动，脸上满是轻蔑之色，言语间尽是嘲讽与挖苦。
直至对方主将登场
天机堂两位堂主、方多病、李莲花
四人并排而立，看着这个昔日的旧人
如今的……仇敌
单孤刀唇枪舌剑，句句不留情义，甚至当众戳破了李莲花的真实身份
事到如今，再狡辩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索性，李相夷站了出来
他轻提衣摆，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前方，只是一个跺脚便惊得单孤刀闪身躲避
李相夷睥睨天下，威压在上
其威势着实给人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这个单孤刀啊……
还是不成气候！
明月业暗叹唏嘘
李相夷却是洒脱了不少，言谈间已不见当初的悲悯
“师兄……”
他爽朗开口，一如从前
右脚轻抬微转，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眼含嘲弄
“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弱。想必今日也是为了天冰而来吧？”
“师弟还是喜欢玩这种小把戏啊，看来你的功夫也没什么长进，不过师弟就是我师弟呀，我想要什么你倒是一清二楚。”
口蜜腹剑，绵里藏针
二人打着机锋，话里话外无非还是天冰
一个要守，一个要夺
单孤刀气量狭小，被李相夷几句话激得要单打独斗
二人飞身上了山捱
只是……
李相夷皱眉，隐约看着远处山捱之下，人群之后的那一抹白，心里没来由的不安
笛飞声看向山捱，语气里不带什么情绪，眼眸却一直未曾移动
“他打得过单孤刀吗？”
明月业紧紧抓着袖袍，喉结滚动、垂眸掩饰自己眸中疯狂涌动的担忧之色
“那是他的因果，他总要了结，这世上有些事是我帮不了他的。”
笛飞声轻笑出声，忍不住揶揄
“这话可不像你说的，倒是像那个无了和尚。”
笛飞声说得没错，这话确实是无了大师劝谏明月业的
他不能去、或者说……不该去
可这念头
在看到方多病奋不顾身，飞檐走壁消失在山捱上的身影时，瞬间散得无影无踪
“去他妈的，他的命我说了算！”
“唉……”
骤然听明月业骂脏话，笛飞声怔了半天，开口、便只能看见他远去的素白背影了
“就知道你忍不住！”
笛飞声暗自呢喃，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挑了挑眉、眼底笑意暧昧非常
然而，山顶之上，情势并不乐观
李相夷手中吻颈不知何时已经脱手，赤手空拳同单孤刀搏斗
拳拳到肉，更借飞踢之际，一把打落单孤刀手中利刃
旋即，一个翻滚、踢腿凌空而下势如泰山压顶
单孤刀持臂去挡，不敌其力
当即踉跄着半跪在地，这才顶住了下落的趋势
二人眸光相接一瞬，怒火涛涛
李相夷纵身数下连踢，直教单孤刀连连后退
撞在涯边草木上，而后借力回弹
除却外力，拳脚相接
每一拳一掌，都是彼此内力与招式的抗衡
李相夷内力不济，终是不察，被单孤刀一掌拍飞
然而，单孤刀却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以内力吸附长剑，不论招式、竟就那么竖劈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方多病踏空而来、尔雅出鞘
只听得“铿锵”一声
长剑相击，洴射出点点火花
李相夷凌空而落，他已经做好了重重摔落石头上的准备
然而，后背猛地被一股轻柔的气息拖起
这股力量随着冲击慢慢衰退，直到他落在实地，竟是半点摩擦没有
那边，方多病被单孤刀飞起一脚，踢得倒退了几步落在李相夷身侧
明月业迟了半步，一身白衣翩然若仙，与单孤刀的华服交相辉映
“你也来了！”
单孤刀偏头瞥了眼明月业，眼中带着得意
却不曾注意到，明月业瞥见李相夷唇角的那抹红时，一闪而过的冷意
明月业没回应，单孤刀也不在意，转头嘲讽道
“扬州慢果真是厉害，中了碧茶之毒居然还能靠这个功夫，足足撑了有十年
方才又聚起这么强的内力
可真是小瞧你了，不过那又如何呢？
你不要忘了，现在这个毒，除非找到忘川花，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你好好想想，你还能活得了几日啊。”
单孤刀是有恃无恐的，浑然不顾方多病惊闻这句话有多震惊
明月业双手环胸，舌尖烦躁地顶了顶右腮，翻了个白眼，眼中闪过一抹不耐，迈步向前故作姿态，言语间不见往日温情
“李相夷，你以为你守得住天冰？
若不是因为错认了你，你怕是早就烂在东海为鱼虾所果腹了
我于你怎么也是救命的恩情
识相点，把天冰给我。别逼我动手！”
这一番话，也算是绝情绝意了
单孤刀眼中难得的燃起欣慰之色
只是……
方多病骤然惊闻李相夷碧茶之毒未解，又有明月业如此逼迫
整个人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李相夷镇定自若，他却是如何也做不到的
当即红着眼睛反唇相讥
“你们别做梦了！”
谈崩了、
明月业揉了揉眼窝，长叹一声
心累啊
这傻孩子！
刚才他的话李相夷一定是听懂了，但只怕心中也是疑惑居多，此刻正是犹豫间
但方多病的话，却是把路都堵死了
单孤刀眼见行不通，当即放出信号烟花，准备强攻天机堂
山捱下顿时杀作一团
单孤刀也没心思纠缠，当即飞身下山助阵
方多病下意识追上，猛地脚步一顿
“他功力大增，多加小心……”
李相夷话说一半，瞥了眼明月业，沉声继续道
“放心吧，我死不了。”
方多病狐疑的看了眼明月业，最终感性战胜了理智，叮嘱李相夷道
“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言罢，飞身而下
明月业摇了摇头，迎着李相夷审视的目光上前，一掌拍下助他稳定丹田，口中还不着调的啰嗦着
“要死了，又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