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47.卷六.我敬爱的家主,欢迎回家

云隐山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山林,整个世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山峦起伏,峰峦叠嶂,仿佛巨龙蜿蜒盘踞
树木葱茏,绿叶在晨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山间溪流潺潺,清澈见底
李莲花悠然转醒,映入眼帘的正是这熟悉的温馨画卷
晨光轻柔地洒在他微阖的眼睑上,宛如岁月的呢喃,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他缓缓睁开眼,熟悉的景致如诗如画,每一寸都渗透着深深的烙印
那棵树,他好像爬过
那年他五岁,刚被师父收入门下不过一年
便贪玩的很,爬上树枝去掏鸟蛋
可还没爬多高,低头一瞅就怕了
抱着树干发抖,怎么也不敢跳下来
后来,是单孤刀找到了他
师兄一身褐色长袍,袖口绑着束腕
就这么抬起头看着他
末了,伸出了手臂,温温柔柔的安慰
“下来吧相夷,师兄接着你。”
恍惚间,李莲花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梦到了幼年的一场大火、
梦到了师兄为了让自己饱腹去偷馒头、
梦到了他病重,自己端着水笨拙的照看
梦到了、
云隐山上那颗终年长青的松树……
可胸腹颠簸的触感让他不得不承认
他,好像真的回到云隐山了
李莲花睁开了眼,脑海中却还是一片混沌
朦胧间,他似乎觉得梦中好像少了什么
是那场大火!
他记得,母亲拼死推他出门
他不肯走、
是谁、扯着他逃离了那场杀戮?
是师兄吗?
可是不对……
李莲花还在思索着什么
一向精明的眸子显得有些迟钝
耳边传来乌鸦凄凉和嘹亮的叫声
方多病放下李莲花,气恼的捡起一块石头就丢了过去,嘴里忍不住的骂道
“去去去,一边叫去!”
方多病的声音,像是迷雾里的一盏灯
李莲花晃了晃浑浊的头,眼神渐渐聚拢,仰头看向他
他正一脸担心的瞥来,半蹲下身子,俯身跟他说话
“关河梦让我每天运行一遍扬州慢果然有用,你感觉怎么样?”
李莲花打量着四周,没有说话,方多病却顺势接着道
“这里是云隐山,你应该知道怎么走吧?”
方多病的声音伴随着乌鸦不断的鸣叫一起传入李莲花的耳朵里
有些烦、
好半晌,他叹了口气,开始装糊涂
“好久都没来了,我都忘记了。走走走,赶紧走,我还有正事呢。”
李莲花做势起身要走,被方多病按下
“你要去哪?现在上山找芩婆救你的命才是唯一的正事。我告诉你,你别想跑,我已经给西南笛家堡传过信了!”
李莲花默了默,喉结不受控制的滚动
他此生只怕两个人
一个是师娘芩婆,还有一个就是明月业
对师娘他是又敬又怕,对明月业便是常怀亏欠的心虚了
方多病这小子是知道怎么治他的!
他试图扯皮糊弄过去,可上了那么多次当的方多病,这次竟然学聪明了,对于他的话那是一字不信,一字不听的,坚决要带他上山
李莲花拧不过他,二人缓步上山
那只鸣嚎的乌鸦就一直身边盘旋
时不时发出刺耳的叫声,似乎是在挑衅
方多病看着他就来气、试图驱赶,但它总是飞到另一边,继续纠缠,方多病烦了,想抬手打落、被李莲花拦下
“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怕什么报丧鸟。”
方多病哑然着垂下了手,步伐却快了些许,但那只乌鸦却像跟屁虫一样,始终不离不弃
一直到了云居阁门前,那只乌鸦忽的飞得更低,几乎碰到李莲花的头顶,鸣叫声像是一声声的呢喃低语,李莲花忍不住回头看去,那只乌鸦正盯着他,像是通了人性般的盯着他。
报丧鸟、
可此刻的李莲花从未想到,这报丧鸟不是为他报丧
而是为远在千里之外笛家堡的明月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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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烛火下,笛千亭看着手中由那只鸱鸺传来的信件
【李莲花伤重,望云隐山一聚,时不我待。】
落款,方多病
天机山庄少庄主、方多病
笛千亭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微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和不屑,他的眉毛微微挑高,拿起一旁莲花灯架上的纱罩,将信笺放了上去,炙热的火舌很快将其吞噬了个干净
宗政明珠进来时正见他松开了手,灰黑色的纸灰落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散开的灰烬中,印鉴的痕迹清晰可见。
是方多病!
“方多病传来了什么?可是有家主的消息了?”
笛千亭慢条斯理的起身,倒了杯茶递给他,神色间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没有?!
宗政明珠情绪激动,指了指地上的灰烬,反问笛千亭
“那信件里写了什么?你又为何焚毁。”
茶杯举久了,宗政明珠依旧没有要接的意思
笛千亭没了耐心,眼里闪过什么,随手将杯盏放在桌案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闷响,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格外刺耳
他斜眸微挑、黝黑的眼珠就这么盯着宗政明珠,像一条毒蛇一样
“宗政公子,恕我直言有些事你管的太宽了。”
“我管得宽?”
似乎是觉得好笑,宗政明珠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继而嗤笑一声,继续道
“明月业是你我家主,他无故失踪怎能不急,反倒是你、不紧不慢竟也不怕毒发了吗?”
这话着实是戳到笛千亭的痛处了
每月毒发,百虫钻心之痛
纵然他们皆有不俗的内力傍身,可面对蛊虫却不得不屈服
屈服于蛊虫、也是屈服于明月业
“是我等家主!宗政公子,你只是家主的……”
话说一半,笛千亭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朋友、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你有什么资格来逼问我?”
他的眉眼在灯火摇曳下显得格外阴冷幽怖,黝黑的眸子中带着嘲讽,就这样直直地落在宗政明珠的身上
宗政明珠有些慌、
是啊,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
他定了定心神,眼神坚毅对上笛千亭不善的目光跃进一步
“我与他是什么关系轮不到同你交代,我再问一遍,方多病信里写了什么!”
宗政明珠、
他或许庸懦,但从不胆怯
宰相之孙、监察司正职
他从来都有倨傲的资本
只是面对明月业,他将自己的姿态放低
但这并不意味着,任意一个江湖人,就可以对他随意凌辱不敬
尤其是一个黑夜里行走的杀手!
无须网罗什么罪名
他若想对笛千亭动手甚至不用动脑子
气氛沉重了下来
兀得,笛千亭的一声轻笑打破了僵局
他眉眼弯弯,像极了京中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
笑容里盛满了清澈与阳光
“宗政公子误会,家主失踪我们怎能不急,这不、联系了李莲花,不过……”
他低头看着散落的灰烬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夜风吹散了
“李莲花重伤,方多病带他寻医问药,只怕家主……”
有时候,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满
就像现在、
笛千亭说一半,留一半
说得还都是真的,但落在宗政明珠的耳朵里就是另一番意思了
明月业对李莲花如何他们心知肚明
重伤、求医问药
只这六个字就会令人遐想连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