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下山

齐天尘是个肚子里面即便有一堆事情，但是他都能一个字都不吐出来，而且面上看上去风平浪静的人。

在齐天尘的心里，已经对凌景一身份有了出于他的认知里面相当于结论的判断，卜卦感觉也是天命所归的重点。

但面上看去，他现在连胡子都不抖了，一副不参与，不远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局外人之感，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来干嘛的，酱油都没打一瓶。

因为齐天尘的主动参与性实在太差，再加上凌景一确实对他也有点个人意见。

以至于凌景一直接将他完全忽略，得到了谢宣对宵夜不感兴趣，以及李寒衣和赵玉真都要同行一起去吃宵夜的回答后，不去想太多，告别了谢宣，直接就准备启程了。

萧瑟被凌景一牵着手一直拉在身侧，虽然他们两个没有过多的眼神和语言交流，但是气息浑然一体，一看就是一家的。

论起往事来说，萧瑟对齐天尘的了解比其他人要多一点，自然也能拨开凌景一重重的不注意，稍微注意一下齐天尘。

不过说是稍微注意一下，真就是稍微注意一下。

眼神相触了一瞬后，二人都默契的移开，彼此心知肚明对方的选择和立场。

齐天尘大致能卜到与六皇子身上有关的天命与天命，也能够根据往日六皇子的性情，以及近日之事，推测出六皇子之后会回北离的举动。

萧瑟也了解，齐天尘这股圆滑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要在宫廷之中讨生活，每天和那么多心思弯弯绕的人打交道，真要表现的太直率，早被吃了。

彼此双方对对方都有些理解，也没有过多要求，显得他们两个都不熟似的，事实上，他们二人之间还有一段算不得太长的师徒情分，有些交情。

他们从不处于对立面，只是，也不必有过深的牵扯，这一眼对视已经算是旧情，移开之后，依旧个人做个人的。

齐天尘来的时候算是来晚了，走的时候也并没有得到凌景一的注意，只有谢宣仿佛走之前还想和他聊几句，其他几人没多逗留，踩着夜色结伴往雷家堡飞去。

赵玉真跟李寒衣从前的底子凌景一是见过的，虽然比她飞的还是慢的多，确实能达到之前萧瑟他们说的日行千里，在人中已经算挺快了。

今天又因凌景一的真气曾经帮助这两人度过生死之难，破而后立之后都有了境界上的进展，凌景一颇为惊喜的觉得这两人还是蛮厉害的，但凡要是商量着来，必定不会被围杀得逞。

她是个肚子里面憋不住话的性情，直接侧头看向了蹉跎许多年像是要慧剑断情，但现在也手牵手毫不避讳的两人。

凌景一：说个不太客气的观点，你们别生气……

毕竟接下来说的稍微有点不客气，所以原本凌景一是打算装也装稍微客气点。

但出口了才发现，客气来客气去的，显得好像重点很分散，连说她都觉得自己磨磨唧唧的，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凌景一：算了，不管你们生不生气我都要说，我已经想很久了，有点憋不住话。

果然，对于客套话的积累，她仍旧有些不足，她还是更喜欢直一点来，有什么说什么。

凌景一：其实你们两人都挺有天资，照道理来说，早都应该有更高的境界上的进展了。

凌景一：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因为你们两个明明是心有彼此，但却都没有将话说分明，这就相当于心结未解，反而限制了你们两人的近境。

风将凌景一的发丝都吹出几分凌乱，但她的声音却稳稳的，不带一丝颤抖的传到了李寒衣跟赵玉真耳中。

凌景一：倘若你们早些知道，其实第三面的约定早就已经达成，一个当时多等一等，等对方醒来，一个早些下山，问一问当年的详情，那么便不必蹉跎这十几年了。

凌景一：说不定早都已经稳定入神游，就算打不过也早跑了。

哪至于差点一死一疯。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啊，哪有那么多的十几年可以错过，她光是想想萧瑟最多只能活一二百年都觉得心痛难当了，这要是十几年不见面，感觉就是在要她的命。

凌景一稍微推己及人了一下，发现，李寒衣跟赵玉真两个不愧是在人类中年纪轻轻就能杀上顶峰前十的高手，十几年硬生生是说错过就错过。

而且还是在明知道彼此都是人，不可能千年万年的伴着彼此，且互相喜欢，但却硬生生错过的那种。

心够狠的。

这么一想，确实值得佩服，凌景一悄悄的噎了一下。

果然强还得是人类强啊，比妖的心硬多了。

关于他们两人感情的事情，忽然就被噎在这儿说不下去了，凌景一收回眼神，不再确切的看着他俩，而是似叹息一般将目光挪向了眼前疏忽飞过的云。

不行，她的心硬不下来，她也不懂好多人都宁可分开也不要在一起的那种复杂情感，当时不懂宋燕回，现在也是心硬比不过李寒衣赵玉真。

她懂了，她果然不是人。

像是有些后怕的将萧瑟的手握的更紧了些，她在心中默默祈祷。

她这一生行善积德，虽然并不是吃斋念佛，但也算是身有功德，即便曾经犯错，但现在已经在弥补，且以后会用漫长的妖生一直弥补。

求上天垂怜她这一份真心，保佑萧瑟将来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不见你是为你好”的举动来，她光想想就难受不已了。

凌景一情绪变化很明显，很容易便被察觉到，萧瑟不把李寒衣赵玉真当外人，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浮动，轻轻在她手背上落下了一个柔软的碰触。

是他温热的双唇。

只是还不等萧瑟将口中的话语倾诉，便见赵玉真也是不把他俩当外人，牵着李寒衣的手晃了晃，像是有意的在示意给凌景一看。

赵玉真：你说得对。

赵玉真：是我不好。

这双手，他握住了就不会再放开。

因为在真的一步跨进死亡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也是那么后悔，没有早些下山找她。

他也是那般不想接受，若他死了，有一天李寒衣会遇到另一个人，为那人穿上嫁衣，会嫁给别人。

确实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无比。

赵玉真：我早该下山，早该去雪月城找她。

阿凌姑娘说得对，若他早就知道其实李寒衣已经来过第三次，他们之间本不必蹉跎这十几年。

入不入神游没有那么重要。

只是想想这十几年，他们二人都饱受相思之苦，却都迟迟没有早些走出一步，便觉得满是遗憾。

在行事果断的性情，在忆往事不后悔这方面，他竟是远不如阿凌这个小姑娘。

——

阿凌：这俩人是不是戒过du，明明互相喜欢，却能忍着那么久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