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昙—叶舒窈】46

待她走后，我摊开手掌心浸湿的纸条，是晌午射在我院子里榕树上的一只信笺——上面是久违的，我熟悉的代国大月氏语言，上面写着：月妃死因存疑，如若寻知，碧笙酒楼一叙。

箫蘅的人送来的。

“母妃……”

我紧握住纸条，心中的波澜久久不能平息。母妃离世多年，那时我还年幼，她的死因一直扑朔迷离，对外人而言多是殉葬。如今，这封信函却透露出一丝希望，让我燃起一簇薄弱的火焰。

我将信条收起，心中暗下决心。

夜幕降临，我乔装打扮，悄然潜入碧笙酒楼。酒楼内人声鼎沸，穿梭其中，寻找着信笺上指定的地点。

在一处隐蔽的厢房中，我见到了箫蘅。他身着一袭玄衣，眉目沉静，正独自饮酒。我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缓缓走近。

“箫蘅”。

我开口唤道。

箫蘅抬眸，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落座于箫蘅对面，心中思绪万千。夜色渐深，碧笙酒楼内仍旧灯火通明，而我与箫蘅的谈话，才刚刚开始。

“纸条之上的内容，你如何得知？”

“陛下那边的细作报的，我也是偶然间得知。不过要知真假还需前往代国一探”。

代国距离大燕路途遥远，快马加鞭不停歇都需要半月，可是事关我母妃，我必须要悄悄去一趟。

“小殿下想必已经想好了怎么做”。

“我要去”。

“好，我陪你”。

起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却说得干脆利落。

代国与大燕不同，大燕多平原陆地，代国却多草原游牧。昔年大燕国弱之时，代国要皇室之子出使为质，不知为何，父皇推选而去的是婉宁。

决定好之后，翌日一早找了个由头告别叶家之后，我便上了路。

禄阳城门口，箫蘅早就牵着两匹马在那等着我。那匹马高大威猛，漆黑如墨，光滑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鬃毛随风飘扬，宛如一片黑色的波浪。我骑上马背，稳稳当当，心中却还是有些忐忑。

“小殿下，不用想那么多，有时候脚下没有路，可是只要向前走的，无路也会走出路来的”。

他这话无形之中是在宽慰我。

随着马蹄声缓缓响起，我们踏上了前往代国的漫漫长路。沿途荒野苍茫，风沙弥漫，苍翠的草原一望无际，偶尔传来几声羊咩声，更显寂寥。

我紧跟在箫蘅身后，任由思绪飘飞。

几日后，行程过半时，我们途径一座名为赤峰关的小城。城外是一片广袤的戈壁滩，黄沙漫天，飞鸟难渡。箫蘅决定在此落脚，一来补给水草，二来稍作休整。

入住客栈后，我随箫蘅在附近转悠，希望能打探一些关于代国主城的消息。正走着，我们听到一阵喧闹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茶馆门口围了一群人。好奇心驱使，我们走了过去。只见茶馆门口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正高声叫嚣。

“如今大月氏的落幕和大王子残暴脱不了关系？！”

什么王朝什么时代，都少了冒着生死而谏言的忠臣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