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6）

赤水丰隆口中的“住在这里”，是指在不远处搭一个小屋，方便看着阿聆。

不过这个措辞，用的实在是让人误会。

他把话说出口，显然也意识到有点不对劲。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沉默了一瞬，弱弱地改口：“…我只是会住在这里…不对，是住在这附近”

“我知阿聆姑娘的不喜…换做是我，也同样不高兴…但是作为赤水氏少族长，我要为赤水氏着想。”话到这里，赤水丰隆又顿了顿，认真道：“我不否认我们的错处，所以选择用这种方法。”

“阿聆姑娘若是不愿…”

他有点迟疑：“…我一时半会儿大抵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听了他这番话，阿聆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赤水丰隆被她看的有点不自在：“阿聆姑娘…”

“可以。”眉眼微不可觉柔和了些许，阿聆的面色依旧是淡淡的，但对此刚才已经很好了：“如果少族长不觉得麻烦，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是，你自己说了，不会贸然打扰我，希望说到做到。”

赤水丰隆松了一口气，立刻应声：“这是自然。”

阿聆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过身回屋了。

赤水丰隆倒也不介意她的态度，站在屋前道：“那么，阿聆姑娘，在下便先回去了。”

阿聆没有回应。

赤水丰隆便直接回去了。

后来的日子，倒也如赤水丰隆所说，没有人再来打扰阿聆。

他本人也是如此。

附近多了座木屋，那是属于赤水丰隆的——虽然多了这么一个屋子和人，阿聆偶尔也会看见他的身影，但对方显然收敛了存在感，从来没有打扰过她。

对于这样的状态，阿聆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且多了一个人，其实也挺有趣的。

赤水丰隆再怎么说也是一族少主，作为一个大少爷，对于生活上的事，做起来多少有点生疏。

也闹得出不少笑话。

阿聆有时觉得有趣，便会坐着看一看。

对此她看热闹的举动，赤水丰隆只能保持沉默。

有时候阿聆心情好，也会过去指点一二。

赤水丰隆表示学到了。

这样相处下来，两人之间倒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默契。

最开始住在外面，赤水丰隆自然是很不习惯的。

但他是说话算话的人，说出去的事情，决不允许自己反悔，所以还是咬着牙坚持下来的——该死的自尊心还让他不愿意接受自己属下的帮助。

至于阿聆姑娘的指点…就说了两三句而已，又没上手帮他，这也算不上帮助，对吧？

这样时间长了，两人倒也能搭上几句话。

“阿聆姑娘看起来…不像是普通的神族。”

赤水丰隆看着阿聆，有点迟疑地开口：“但是氏族之中…我似乎也未曾见过阿聆姑娘…”

中原氏族素来同气连枝，各大家都会让各自的小辈见面集会各自熟悉，阿聆看起来气质不俗，不像是小氏族能够养出来的，但若是稍有势力的氏族之人…他应当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是普通的神族，就一定要是氏族之人吗？”

阿聆倒也不介意赤水丰隆问的敏感话题，只是轻声道：“况且…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是神族呢？”

眸中溢出浅浅的笑意，少女看向他，声音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毕竟…在传闻里，我可是夜渡赤水才能看见的‘女妖’。”

赤水丰隆：“…”

“…阿聆姑娘怎么知道了这个传闻？”此刻从阿聆嘴里听到这个传闻，赤水丰隆不免觉得有几分尴尬：“…这个…其实就是个误会…”

阿聆不置可否。

她对于这个传闻，倒是没什么介意的。

她不在意被别人当成妖，虽说在这个神族当道的世道，大多数神族都对妖抱有嫌弃和敌意，但阿聆并不会如此。

毕竟，她遇到的妖，看起来，就是一个执拗的傻子。

赤水丰隆也大概看出来阿聆对于此并没有特别介意，所以问话时语气里也有点惊诧：“阿聆姑娘对待妖的态度…似乎和许多神族…不太一样？”

“不太一样？”阿聆微微侧眸看向他，语气不解：“…有谁规定，神族对待妖的态度，一定要是什么样的么？”

赤水丰隆哑然：“…那倒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没必要去进行比较。”

阿聆收回目光，声音淡然：“神族对待妖什么态度，妖对待神族什么态度…这个世界上，态度二字，从来都因人而异，不存在一样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