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此别难舍
【十年前·铁时空】
灸舞（小五）：奇怪了，我身上这么多伤口，按理说早就吸引来了大批野兽，怎么这么安静。
三七：你不要乌鸦嘴吧，我现在看不见，要是真有大批野兽，咱俩准备在这里合葬吗？
灸舞（小五）：哈哈，这样说的话，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小灸舞没当她在开玩笑，因为他是很认真的在想，反正人到最后都会死的，要是死的时候能和她在一起，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苏苏却一连好几个呸呸呸，并伸出手摸到他的脑袋，在上面轻敲了好几次。
三七：呸呸呸呸呸，敲敲木头脑袋，坏的不灵好的灵，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三七：你个臭小子，不要胡说八道。
灸舞（小五）：……哦。
小灸舞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怎么她就不懂呢。他知道她看不见，因此此刻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踮起脚尖，将手掌虚虚地覆上她的脸颊。稚嫩的眼眸里映着深深的依赖，以及一抹难以言喻的情愫。
苏苏低垂的眸子半开半合，似乎感受到了脸颊附近隐隐有一抹温热，她不确定的微微偏了下头，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竟透进来一丝微弱的光亮。
她疑惑的轻蹙眉心，渐渐的更加确定双目在恢复视力。
所以…那粉末效果这么差的吗，才多久就失效了。
她刚要在心中窃喜，却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妙，她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个走向，但思想并不受控制，下意识感应起小灸舞身上的魔气。
果然，他身上的魔气彻底消失了，也就是说她的任务已经结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了。轮转之境帮助她解开因果后，就要带她回到十年后，而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自然不会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哪怕是在这里的受到负面作用，同样都会被清空，这才是她突然恢复视力的原因。
虽然她早就有准备，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可此刻她开心不起来。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眼睛已经完全恢复了，只是小灸舞还不知道，他依旧用那么复杂的神韵看着她，保持着带着怯意的小手，在她脸颊旁想触碰却又不敢触碰。
苏苏心头一惊，转念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还是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呢。
三七：…小五，继续寻找最后一只猎物吧，这次我们并肩作战。
灸舞（小五）：…好。
不知道为什么，小灸舞忽然觉得她的声音好悲伤，悲伤的让他心痛，可是明明能和她一起并肩作战，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事啊。
片刻后他们都在对方不清楚的情况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二人手牵着手再次并肩向前。
当他得知她的眼睛竟然神奇的恢复了，还高兴了好一会儿，殊不知这是分别的前兆。
………
此刻的场面有些糟糕，小五无心的话应验了，他们已然被一群凶猛的野兽团团围住。
灸舞（小五）：早知道就不乌鸦嘴了。
三七：别怕，我们一起杀出去。
小灸舞抬头望向她，眼里闪烁着幸福的神色。他想幸福若有形态，那一定存在于他和她紧紧交叠的手上，或者存在于他和她一起看到的所有中。
小五用力点头，随后和她一样，默契的放开对方的手，他召唤出武器，她则拾起一根树枝。
…
数十道光影不断碰撞，接二连三的巨响声声不绝，一抹金红穿透密林驱散阴霾，残阳如血，阵阵硝烟袅袅飘扬，送来浓郁的血腥气。遍地的野兽尸骸，横七竖八地躺在泥泞的土地上，鲜红的血滴，染红了那杆长枪的白缨。
她看着意气风发的小小少年，心中五味杂陈，虽有即将离别的感伤，但更多的是对他成长的欣慰。
思绪落下，她手起树枝落，贯穿了最后一只飞袭而来的苍鹰，至此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完成了小五的试炼。
小五被血迹飞溅的稚嫩脸上，扬起肆意粲然的笑容，兴高采烈的拉住苏苏的手。
灸舞（小五）：三七，我们好厉害！
三七：是啊，小五好厉害。
灸舞（小五）：…你…怎么了？不是我们吗？
小灸舞的笑容僵在脸上，他听的出苏苏语气不对，她淡淡的神情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苏苏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气，她还没想好怎么和他说。
夕阳笼罩着她，却独独把他留在黑暗里，或许不告别也不行了。
三七：小五你看，太阳出来了。
灸舞（小五）：我不看。
小灸舞严肃认真的盯着她，就是不去看她指的方向，因为他怕，怕万一看过去了，转回头就找不到她了。
苏苏微微一怔，忽然轻轻的笑出了声。
三七：不看就不看吧，快把猎物收起来吧，得赶紧出去了。
灸舞（小五）：…哦。
仿佛刚刚以为她要离开自己的感觉只是错觉，小灸舞也愣了一下，但很快又笑眯眯的了，走到自己的战利品旁一个一个把它们收入囊中。
正当他美滋滋的，边收边数着第几个时，苏苏柔软却略显低沉的声音响起。
三七：小五，以后别让自己活的那么累了，更不要为了别人活，试着为自己活一次，好吗？
三七：你要牢牢记住这句话，不然你……
苏苏几度哽咽，但还是努力平缓着心情。他太了解小五了，以前为了家族活着，为了弟弟活着，为了衍知盟主活着，现在又为了她，却忽视了作为自己的所有意愿。后来的他呢，还是满心都是别人，把自己丢到九霄云外去，甚至有些为自己的想法一旦产生，都会生出罪恶感，多累，多苦啊。
小灸舞沉默着，听不了她的话似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苏苏.：小五…
三七：…我要走了。
灸舞（小五）：……
灸舞（小五）：…八，九……
三七：我说，我要——
灸舞（小五）：十，十一，十二！
小灸舞的声音变得颤抖，不断提高音量阻止她说下去。
苏苏沉默了片刻，走过去想要面对面好好告个别，只是小灸舞不给她转过自己身体的机会，只要手碰到他的肩膀，他就立马甩开，背过身去。
苏苏叹了口气，只好看着他瘦小的背影低声说道。
三七：对不起。
灸舞（小五）：…对不起……
灸舞（小五）：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你陪着我。
他的嗓音一下子就哑了，仿佛瞬间长大了好几岁。
三七：抱歉，我…做不到了。
灸舞（小五）：呵呵，为什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三七：对不起小五，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陪你一路走下去。
三七：我真的好想看着你变好，把你放在手心里养大，看到你长成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可是我没有时间了…
苏苏极力压制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她自私的想把最美好的自己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从未曾在人前流露出破碎，即便是母亲离世、父亲沉沦，那无尽的哀伤与绝望也始终未曾化作泪水滑落。周围的人一遍遍地告诫他，未来灸亣长老一族的命运，自此便系于他的双肩之上。于是，他学会了将所有的情感深埋心底，即使遭受再多非人的折磨，亦不曾让眼眶泛起一丝涟漪。再深的苦楚，再剧烈的疼痛，他都可以默默忍受。
可此刻小小的他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被这最后的稻草彻底击垮。他猛的转回身来，用尽全力紧紧抱住她，用上了从不曾有过的央求口吻带着浓浓的哭腔，抬起泛红噙着泪的双眸，哽咽开口。
灸舞（小五）：…三七，你别走，我可以养你一辈子的，只要你别离开我，你再等等我好不好……再等我几年，不…再多一点点时间就好，我很快就长大了……很快的。
三七：…对不起，对不起，我……
灸舞（小五）：我求求你别不要我，除了小莱和衍知爷爷，我就只有你了，我是哥哥，是少主，可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小五。
灸舞（小五）：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失望了，所以你才要离开我，我可以改，什么都可以改，你就留下来吧…好吗？
三七：不是的不是的，你怎么会不好，我永远都会以你为荣，可是……
她咬紧了唇，真实身份如同哽在喉间的一根刺，既无法轻易吐露，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来搪塞。面对着他清澈如镜的目光，扑簌簌坠落的泪水，心底那份不愿欺瞒他的痛，让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着的沉默。
渐渐的小灸舞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他知道自己的话不能让她改变主意，那么…再试最后一次吧。
灸舞（小五）：不是一直都希望我能赢过你吗，再比一次吧，输了放你走，赢了留下来。
三七：…小五，别这样。
灸舞（小五）：来吧。
苏苏终是忍不住落泪，她太心疼这样的小五。
现在的他不可能赢的，但却选择以这样的方式放她走，是为了让她的离开没有负担吗？可以后他该有多痛苦……
小灸舞擦干眼泪，举起手中的长枪。
苏苏拼命摇头，却抵挡不住他眼里的倔强。
片刻后她妥协了，还是和以前一样，还是只用一根树枝，还是不到两成的力量。
下一秒他们纠缠在一起，小灸舞的招式比上一次交手的时候明显凌厉许多，枪出如龙游刃有余。
起初苏苏边与他对招边暗中提点，渐渐的她发现小五竟然对她也有所隐藏，那天的切磋并不是他真正的实力。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故意输的，但如果他拼尽全力，应该可以和使用两成力量的自己打成平手。因为哪怕神行者前辈教他的本事，他领悟的再快，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强这么多。
所以他提出比试，是从未想过放她走吗？
就算是这样，苏苏也没有办法对他用出更多的力量，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为了离开，提升异能也要赢下比试，那时候的小五该如何承受。
而从她选择不再提升异能的那一刻起，这场比试就注定她必输无疑。
三七：我输了。
苏苏颤颤呼出一口气，扔掉了手里的树枝，看着面前的小五欲言又止。
她在想怎么才能不伤害到他，又可以顺利离开。
可是好像怎么也不能同时办到呢…
灸舞（小五）：你走吧。
三七：什么？
灸舞（小五）：…趁我还没有反悔，走吧。
小灸舞强忍着不去看她，转身背对着，但在那个她看不见的角落，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悄然滑落。
苏苏何尝不心痛，但她没有办法，就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她的身体彻底透明化了，这次是真的没有时间了，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再见。
身后的夕阳落山了，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留下。
小灸舞木讷的转回来，望着空荡荡的幽林深处，睫羽轻轻颤了颤。
其实他心里早就有了决定，他选择不再隐藏实力，是因为他知道，如果她用和那天一样的力量比试，他一定会赢。但同样那也不是她的实力，如果刚才她铁了心要赢他，他则远远不是对手。只是要真变成那样，他就绝对绝对不会放她走了，死缠烂打也要留下她。可偏偏她舍不得打破他的希望，那他又怎么舍得违背她的意愿。
既然想走，那就走吧。
只不过……
灸舞（小五）：…三七！我会把你找回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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