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月色照人
【十年前·铁时空】
虽然苏苏涂应故意被挡住视线，看不到灸舞怎么了，但一声声闷响传进耳朵里，她也知道灸舞一定在挨打。
她不明白灸舞为什么不还手，但此刻的她已经快要没有理智了，快速运转周身内力凝聚于手上。随即她一把抓住涂应的裤腰，柔弱的少女竟将面前近两百斤的胖子，轻而易举的抬了起来，随手甩到一旁，并推开殴打灸舞的赫梵，将他护在身下，凶巴巴的盯着他们几个。
.苏苏.：都离他远点！
那瞬间小灸舞宛如落入温暖的羽翼之下，清冷又疏离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惊诧和不解。不禁微微张着小巧的薄唇，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的脸，仿佛能在上面，看出她为什么要帮自己的答案。
…此刻的她，真真像极了一只…暴躁的兔子。
长孙晨：关你什么事，别以为你是什么狗屁高人，我们就怕你！
涂应：就是，呜呜呜……
涂应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回来，想来是摔的太疼了，一边哭哭啼啼揉着眼睛，一边附和别人的话。
赫梵紧紧盯着她，气极反笑，随后将怒火发在涂应身上。
赫梵：哭什么哭，死胖子！
赫梵：亏你长这副体格，连个女人都拦不住，还好意思哭！
涂应：哇呜呜呜，人家也才是个孩子，又不知道她力气这么大，打人这么疼呜呜呜呜……
赫梵：滚滚滚！
赫梵咆哮着赶走涂应，脸色已经黑的如锅底一般。
他之前就见识过苏苏的厉害，今天她又能轻松把胖子丢开，绝对不能跟她来硬的。不过来日方长，他到要看看她能护着这杂碎多久。
赫梵：呸～
赫梵：我们走。
对着灸舞啐了口唾沫，赫梵就带着他们去了另一边。
苏苏的胸口犹自随着愤怒的情绪起起伏伏，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后，她立刻俯首，小心翼翼地探视着怀中小灸舞的伤势。
在她闪烁如星辰的眼眸深处，灸舞捕捉到了无尽的焦虑与深切的关怀。那紧锁眉头的样子，竟让他联想到了那个丢失已久，母亲曾经送给他的丑娃娃。于是，灸舞没忍住笑出了声。
.苏苏.：还笑，你个小呆子！
灸舞（小五）：你太丑了。
苏苏“嘶”了一声，抬起手想要给他一巴掌，可是看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别提有多疼了，还怎么舍得下手。
灸舞从她怀里微微挣扎出来，忽然有些不自在的看着她，想到什么后，又恢复了那副刺猬状态。
灸舞（小五）：谁让你多管闲事，别碰我。
.苏苏.：白眼狼。
这是苏苏发自内心的回嘴。
她就想不明白了，灸舞是个多有礼貌的人呀，怎么小时候竟是这个样子，对人异常冷漠就算了，说话还能把人给气死。
她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现在非常非常的气愤，暂时不打算搭理他了。
小灸舞不以为然，自顾自的用手抹了抹嘴角的伤，疼痛瞬间过电似的蔓延到神经，让他连忙拿开手，皱起了眉头。
此时一旁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男孩儿走了过来，递给灸舞一样东西，看那表情也是个沉默寡言的。
公冶岫白：给。
灸舞（小五）：谢了。
男孩儿没说话就又回到了原来的位子坐下。
苏苏瞪大眼睛，虽然不想理他，可是、但是，她竟然听见小灸舞说谢谢哎！
然后，她就更气了。
灸舞没理她，拆开创口贴的包装纸，在脸上比划了两下。
瞧这个笨拙的样子，一看就是没人照顾没人教，连OK绷都不会用。
尽管心里再怎么较劲，苏苏还是不忍心，别扭的从他手上拿过创口贴，小心翼翼贴在他脸上的伤口处。
………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其他人都走了，只有灸舞慢吞吞的收拾着训练用到的器材，并没有回家的意思。
这一天苏苏始终都在不远处陪着他，眼看天都黑了，他还是不疾不徐的，忍不住进场来帮他一起收东西。
只是她每捡起一样东西，灸舞都会扔掉，再重新捡起来一遍，她起初认为小灸舞就是单纯的讨厌她，可渐渐她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这次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地上，脸上带着失落，灸舞默默捡起来的手顿了顿，但还是继续下去了，直到全部的东西都被收好。
他抬起头，透过头顶那一方天空看了看夜色，无力的松了口气。
灸舞（小五）：可以走了。
.苏苏.：为什么讨厌我？
灸舞（小五）：走了。
小灸舞没有回答，犹自托着疲惫的身体向练武场的出口走着。
苏苏不甘心的追了上去，刚要追问，却被他先一步开口。
灸舞（小五）：慢慢的捡，时间也会变更久。
.苏苏.：什么？
苏苏不懂他的意思。
他再次平静的说着。
灸舞（小五）：走的早了，怕他们等在外面，也怕他们悄悄跟着。
灸舞（小五）：久一点小莱才安全，他们不知道我家在哪。
.苏苏.：…小五……
苏苏忽然有点想哭，原来他这么做，是为了弟弟不跟着他一起被欺负。
.苏苏.：为什么不反抗呢？
.苏苏.：你可以还手的。
灸舞（小五）：我不可以。
灸舞（小五）：因为我没有靠山。
多么残忍又现实的话，是从七岁的小灸舞口中说出来的。是啊，他没有靠山，还了手、犯了错，也没有人可以保他，他还有弟弟要护着，要是出了事，灸莱怎么办？
苏苏自认为了解灸舞，才知道她了解的不过是表象。想到这里她心里好难受，好想抱抱面前的小孩儿。
.苏苏.：你现在有了，我做你的靠山。
.苏苏.：虽然我不能保证你像他们一样，在无法无天后也不必担心受罚，但是我可以陪你一起，拼尽全力在你身边保护你。
随着月光破出云朵，一轮圆月悄然悬挂在苍穹之间，小灸舞有些恍惚，他已经记不起多久没有人对他好过了，上一次好像是盟主爷爷，不过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灸舞（小五）：…为什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灸舞（小五）：我没有任何需要你对我好的价值。
.苏苏.：对一个人好，一定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吗？
灸舞（小五）：难道不是吗。
灸舞（小五）：那些人不都这样，有权有势的，身边从来不缺对他们好的人。
灸舞（小五）：而像我这种，本就不应该得到别人的好，那不属于我。
说话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出了不二宫，走在街上灸舞能更清楚的看见月亮了。
苏苏的黛眉深锁，未曾料到他的答复竟如此荒谬。他似乎全然不解这其中的深情厚意，只简单地将一切归咎于自身的无权无位。在他眼中，唯有那份能标榜身份与地位的价值，才堪匹配他人的好意，哪怕那好意是虚伪的，是另有所图的，也只有功成名就之人才能拥有。否则若没有利用价值，一个人凭什么要对另一个人好。即便这份认知无异于将感情沦为了权衡利弊的工具，他依旧默默接纳，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这种观念之中。
这怎能不叫人痛心，那观念已经如同无形的枷锁，在他心里生根，并让他深信不疑。她真的怕，怕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他了。
.苏苏.：不是这样的。
.苏苏.：人和人都是平等的，或许身份地位存在差异，可享受这世间的美好，这权利人人都有！
.苏苏.：善意从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也不只有利用，也可以出自真心。
灸舞（小五）：他们不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我不配，如果有一天我爬到和他们一样的位置，那时候这些才属于我。
.苏苏.：如你所说，你什么都没有，可我还是愿意对你好，那你觉得我能图谋你什么呢？这样你还认为他们是对的？
灸舞（小五）：他们都是错的吗，所有人都这样告诉我，难道他们都错了吗？
小灸舞的神态透露着明显的彷徨，然而他的眼神却如星辰般闪烁起来，那份质疑虽未消减，却似乎在闪烁的光芒中酝酿着转变。
苏苏冷笑一声。
.苏苏.：什么对与错，什么配不配。
.苏苏.：那本就是一场骗局，如果连你自己都信了，那没人能拉你出来。
.苏苏.：有些的东西不是时候到了才有的，它本来就可以是你的，无关身份地位、出身高低，他们说的那些都是放屁！
这是苏苏第一次爆粗口，可她前所未有的轻松。
小灸舞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他一直被冠以这样的观念，甚至不知道应该反抗，可是今天她告诉自己他有权利反抗，而且他也可以拥有别人的好，是不图回报的好，哪怕自己很弱小。
不过他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从来没有人这样教过他。
盟主爷爷好的时候，也只是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自轻自贱，要明哲保身。他一直以为他做的很对，因为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是在自我轻贱，反而听了那些人的话，凡事都多加隐忍，他学会了怎样生存，明明他把这两点都做到了呀。
灸舞（小五）：顺从他们，按照他们说的做，我的确做到了盟主爷爷说的明哲保身，你却说这都是假的？
.苏苏.：明哲保身？
苏苏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竟然管这样艰难生存的状态，称作明哲保身。那他一定不知道，那群人是想将他往绝路上逼，只是他忍辱负重的能力，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才一直挺到了现在。
.苏苏.：真正的明哲保身，是不参与危险和有损自己利益的事，是对自己的原则不置可否的处世态度，而不是你现在这样，任人欺负、毫无自我。
.苏苏.：你是谁，你要做什么，你配不配，你值不值得，都是你自己说了算。而不是让那些差劲的人，通过打击你折磨你来得到自我满足，你还为之庆幸自己挺过来了。
灸舞（小五）：所以…是我的问题……
.苏苏.：有问题的是他们！
曾经，在一个河畔，那人在她迷茫的时候，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如今她将这句话送还回来，不为别的，只因他曾是自己的光，所以现在换她来为他照亮前路。
他一直坚信的观念，在这一刻被她打个粉碎，并告诉他这个颠覆认知的真相。
有问题的…是他们……
小灸舞的瞳孔轻轻悸动，犹如风暴来临前的海平面，波澜之下隐藏着无尽狂澜。一道光线破浪而入，直抵心灵的深渊，照亮了那些深不见底的角落。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蛊惑了，竟然产生了抛去熟悉之人告知的思想，而去选择这个陌生的她，指给自己的那条未知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真的好想抓住她的手，就像希望此刻的月光能一直笼罩在自己身上一样，哪怕前面面临的是万丈深渊，他也甘愿坠入，只想跟她一起体验一回，她口中遵从自我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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