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潜移默化
是夜，灸舞不知不觉散步到呼延觉罗家管辖范围。
回神之际自己也为之一怔，他忍不住吐槽自己鬼迷了心窍。
转身正要走，迎面，是娇小的阴影，缓缓笼罩至胸膛处，与他撞个满怀。
低下头，对上视线，揉着微微泛红的白皙额头的人，眼里带着些许惊讶。
苏苏：索索？
灸舞：…啊，苏苏。
路灯在漆黑的夜幕里，照在她身上，看起来暖融融的。
苏苏：你来找我吗？
灸舞：不是。
灸舞下意识回答，但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点了点头。
他的确不是来找她的，可又算是来找她的。
苏苏：看样子你的事情忙完了，居然有时间散步，都没有骑机车呢。
灸舞：对啊，好像一下子就没事了，又好像只是错觉。
他一张口吓了苏苏一跳，他的嗓音像是被沙砾冲刷过的海水，没有痕迹却格外沙哑。
苏苏：你好像…很累？
灸舞：陪我走走？
答非所问，灸舞转出一抹淡淡的笑，不自觉的揉了揉她的头，像小时候某人对他做过的举动一样，察觉到不妥后，他的手略微僵硬了一瞬，但旋即恢复自然。
苏苏：好是好，不过……这里不行哎。
苏苏好像刚刚开机的智能娃娃，露出刚刚反应过来后，呆呆又笨笨的可爱表情。
刚要问为什么，灸舞就想起来了，这里下午才被他下令划分为东城卫的重点管辖范围，因为常有魔化人出没，所以闲杂人等禁止在入夜后涉足。
苏苏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阻止他进入，也是好心。
灸舞：那去别的地方走走。
苏苏：嗯……好。
天黑了，她有点怕，要不是给东城卫送饭，回来的一路上老是莫名其妙走神，她早就到家了。
不过面前的脸跟冠玉似的，清秀温润中又隐隐透着孱弱，让她怎么也狠不下心拒绝。
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弯下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将身体与她保持在同一个高度。
灸舞：不对……
苏苏：…什…什么不对？
苏苏绷紧了身体。
他的脸凑的好近，温热的气息落在脸颊，像是热带雨林清晨时的蒙蒙雾。熟悉的淡淡药香悄咪咪窜进她的鼻子，明明很清香很温和，却不知什么缘故，让她有点头晕目眩。
灸舞噙着笑打量着这可爱的家伙，但他绝对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让气氛变得有些暧昧。
灸舞：你阻止我去那边，应该是盟主下令的缘故，但为什么自己要走？
苏苏：所以你是异能行者？
苏苏：你也知道盟主下令，划分了几个重点区域的事吗？
灸舞：嗯，略有耳闻。
灸舞面不改色的说着。
苏苏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小半步，随后微微侧过身。
纠结的小表情被灸舞尽收眼底。
苏苏：…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灸舞：小朋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真的很不适合说谎，嗯？
要死要死！
苏苏觉得自己有点上不来气，尤其是他用懒洋洋的声音，发出‘嗯’时，传来的酥酥的鼻音，让她快要腿软。
最终苏苏被他赤裸裸的眼神盯得受不了，只好实话实说。
苏苏：我其实是因为在想事情，所以没注意到自己走了这条路。
苏苏：我听说，新盟主刚刚上任，就处死了一位辅政重臣，还全面整顿了朝政、军政两部，所以我担心……
灸舞：担心新盟主是个暴君，会在铁时空掀起轩然大波？
灸舞饶有趣味的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温柔。
苏苏：不是。
苏苏：虽然我是女生，也没有参加过政会，但铁时空白道异能界背地里的风气差，我是知道的。
苏苏：布吉吉尔·极道，一个称霸白道异能界，独揽大权近三十年的狠角色，岂会是说搬倒就能搬倒的。
苏苏：在他背后是错综复杂的各方势力，他的党羽多到除也除不尽，想要动他，还要保住白道异能界的安稳，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必须要相当缜密的计划和部署，当然也要有这个能力和实力。
苏苏：新盟主一定运筹了很久，才能刚上任就做到这等壮举，我好佩服他，他应该是一位很有才能，非常有威严和魄力的人吧。
灸舞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下，不禁颤了颤羽睫。
灸舞：……你，不觉得他太鲁莽吗？
灸舞：万一赌输了，整个铁时空都会被他害惨。
苏苏：不，一点也不。
苏苏笑了，笑的璀璨明媚。
只见她淡淡摇了摇头，抬手指向天空。
苏苏：你看，月亮不是每天都圆，更多的时候都是残缺不全的，就像在悄悄储存能量。
苏苏：一旦满月，散发出的光芒是极其强大的，即使是太阳也会被比下去，白昼里的光随处可见，而黑暗里的光在指引方向，它用自己的力量驱散阴晦，护着每个在黑暗里行走的人。
苏苏：所以这一切的蓄力，都是在等驱散黑暗的时机，既然时候到了，那么在它决定要释放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输。
苏苏：而且我们现在能安安稳稳的讨论这些，不就是最好的答案了吗，他赢了，而且赢得很漂亮。
苏苏：一个人，在绝对的强权下，在完全被阴影笼罩的灰色地带里，不仅不退缩，还凭借一己之力改变了乱象，得要多强大的意志和勇气啊，我很羡慕。
灸舞的心再次震颤，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一瞬间觉得，他这么久以来的所有努力、隐忍和拼命，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价值。虽然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苏苏还是准确的击中了他心脏里最柔软的位置。
他凝视着她，眼神越发温柔，只是在无法察觉的最深处，隐藏着一抹痛楚，像是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另一个失去了很久的人。
他猛地抱住苏苏，一瞬间哽咽，其实他想说，他一点也不强大，他也渴求一束光照着自己，可他曾经拥有过，却在后来弄丢了。
苏苏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呆，木讷的僵着身体，却感受到那人将脸埋进自己的颈窝，他的身体很烫，烫的她没法思考。
苏苏：……索…索索？
灸舞：…三七……
他呢喃出口一个陌生的名字，苏苏没听清，她也不敢乱动，只好忍着身体里传来的奇怪的感觉，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灸舞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所作所为向来皆有拿捏的少年，有片刻的慌张。
他轻轻放开怀里的人，后退半步，微微蹙眉，暗怪自己混蛋。
他不该在这种时候恍惚，更不该把苏苏当成‘她’。
灸舞：抱歉。
苏苏：没关系。
苏苏：不过，我可以问一下，你刚刚为什么……
灸舞：……可能，是因为你说的话，让我有所触动吧。
灸舞：对了，你刚说很羡慕，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也可以。
他能感受到她的憧憬，因为在她说出羡慕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在闪着光。
都说时事造就英雄，看来这话不错，只是她生命的前十六年里，没遇到过愿意温柔待她的人，所以才让她一直活在自我否定里。
可今天灸舞看到了不同的苏苏，她眼睛里有光，虽然胆小如鼠，性格温软，但她谈吐间无意中透出的智慧是无法掩饰的。她说新盟主是个有才能的人，却不知她自己其实也是那个有才能的人，只是她还不敢去尝试接受自己很棒这个事实。
自古女中豪杰并非没有，甚至有的女子要比男人厉害的多。
并不是灸舞自大，但放眼当今的铁时空，他是真的觉得，如果苏苏不是这样的个性，以她的智慧才能，是有和他争一争的可能。
但苏苏的眼神却黯淡下来，缓缓低下头神情落寞。
苏苏：可是有些事，羡慕是没用的，我也永远没办法成为那样的人。
灸舞：小朋友，不着急，慢慢来。
他的语气像极了哄小孩儿的大人，可他俩看起来也没差几岁吧，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叫她小朋友。
有的时候，苏苏真的是呆头呆脑，心情忽然很畅快的灸舞，忍不住笑她可爱。
灸舞：好了，你该回家了。
灸舞：这么晚还不急着回去，我看你的胆子是比之前大了点。
苏苏反应过来，刚刚只顾着专心和他说话，都忘了现在外面乌漆麻黑的，被这么一提醒，她到真怕的发抖。
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很快苏苏就抿着唇对灸舞露出一抹腼腆的笑。
苏苏：这不是还好有你在嘛，要是我自己一个人，铁定要吓死了。
灸舞微微一愣，但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爽朗的笑出声。
她这小脑袋瓜儿，反应的是快。
灸舞故作不懂，明知故问道。
灸舞：所以，我是非送你回家不可喽？
苏苏：嗯，我都这么说了，你也不好意思拒绝，对吧？
灸舞：哈哈，嗯，小朋友说什么都对。
灸舞抬手，指尖儿在她小巧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苏苏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随后扬起灿烂的笑容。
灸舞：不过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你够机灵的，哄人一套一套的。
苏苏：还…还好吧。
苏苏自己可没觉得，不过她承认，她是故意把话说的很好听，目的就是让他送自己回家，不然以她胆小的性格，半路出来个野猫都得吓着。
灸舞拿她没办法，无奈的低头笑了笑，再次抬眸，看见她做出鼓腮小嘴一撇的表情，突然有些懵。
怎么会那么像‘她’，鬼使神差的，灸舞抬起手，手掌移到苏苏的眼睛处，遮住她半张脸，就在这瞬间，灸舞整个人险些发软。
灸舞：…三七。
苏苏：什么？
灸舞喃喃的声音很小，她听不清，又被遮住了眼睛看不见，小巧玲珑的双手只好握住他的大手，缓缓拉下来。
灸舞却完全听不到她在讲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不可否认，灸舞初见苏苏就有种熟悉感，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接触几次，他发现苏苏和三七给他的感觉很相似，虽然她们的性格不太一样，但有些时候他常常会感到恍惚。
而他已经十年没有见过三七了，她从那次离开后，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寻不到半点踪迹，这么多年，他也就只在苏苏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虽然仔细思考过后，明知道不可能，但灸舞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灸舞：…苏苏，你……应该没养过孩子吧？
苏苏：哈？
这一问给苏苏问懵了，她才十六岁，怎么可能养孩子。
苏苏：我……才十六岁。
灸舞：抱歉，是我糊涂了，送你回家吧。
灸舞的眼里明显有失落划过。
苏苏觉得他有点奇怪，但并没有说出来。
………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苏苏邀请灸舞进去坐坐，但头脑已经清醒的灸舞拒绝了，只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
灸舞：不急，以后会有机会。
苏苏以为只是字面意思，却不知道灸舞想的是，等他正式见过东城卫之后，在去做客也不迟。
灸舞：好了，任务完成，早点休息。
苏苏：喔，你也是，拜。
灸舞：晚安。
苏苏笑眯眯的点点头，随后转身跑向家中。
在她进门前，灸舞不死心的开了口，但他不确定苏苏有没有听到。
灸舞：三七！
灸舞：……
果然不是吗。
苏苏听到了，可她不叫三七，所以也没认为是有人在叫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屋，徒留灸舞叹了口气，自嘲般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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