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34

茶茶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没办法再说不来。

　　她怔怔看着手里的糖葫芦。

　　纤长的鸦黑色睫毛轻轻扇动，像两把小扇子。

　　圆溜溜的杏花眼里，氤氲着难言的情绪。

　　突然之间，糖葫芦似乎不甜了。

　　茶茶心里难受。

　　茫然无措地想着。

　　人这种生物，有种难以说清道明的人性。

　　明明自己的日子也过得一团糟，还是会为他人的不幸感到难过和同情。

　　他们在苦难面前卑微如蝼蚁，自己尚且在泥泞中挣扎，仍旧会为他人遭受的苦难感到难过。

　　于是，就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减轻他人的痛苦，但渺小如他们，面对苦难，往往无能为力，并且，深受其害。

　　如之前那个中年大婶。

　　如李叔李婶。

　　如数以万计的沧州子民。

　　如天下黔首。

　　这种对他人苦难无法遏制的同情，似乎是人的本能。

　　……

路人甲：“小锦，小锦。”

　　李正伸手在矮墩墩面前晃了晃，

路人甲：“想什么呢？这么认真，糖葫芦差点掉了。”

素锦：“糖葫芦掉啦？”

素锦：“啊！我的糖葫芦！”

　　茶茶猛地回神，杏花眼睁得圆溜溜的，一把将糖葫芦塞进口里，嗷呜一口咬下去。

　　酸酸甜甜的滋味在舌尖绽放。

素锦：“好好呲。”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

　　发出一声含糊的喟叹。

　　脸颊鼓鼓囊囊的，像一只小仓鼠。

　　可爱极了。

　　李正被萌到了。

　　看向矮墩墩的眼神越发慈爱。

　　茶茶沉浸式吃糖葫芦。

　　李正暗戳戳伸手戳了戳她鼓鼓囊囊的脸颊。

　　她也没发现。

　　满脑子都是：糖葫芦真好吃。

　　茶茶从前没这么喜欢糖葫芦。

　　但食物难得。

　　他人的心意宝贵。

　　便衬得这串糖葫芦越发美味。

　　一口接一口。

　　吃到最后，茶茶看着竹签上孤零零一颗裹着晶莹糖衣的红果果，意犹未尽地舔舔唇。

　　将粉嫩嫩的唇瓣上粘的糖霜一点点舔干净。

　　眉眼弯弯。

　　然后。

　　嗷呜一口咬下去。

　　真好吃呀！

　　最后一颗，最好吃！

　　她暗戳戳想着。

　　笼罩在心头的乌云骤然消散。

　　心底豁然开朗。

素锦：“李叔，我……”

　　张张嘴，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李正一把拎起，提溜着来到一个巷子口。

　　破旧古老的巷口，她被放了下来。

　　疑惑抬头，就见李正眼睛放光看着城门的方向。

素锦：“叔叔？”

　　茶茶试探询问。

路人甲：“嗯。”

　　李正轻轻应了声，笑得露出了牙豁子。

路人甲：“小锦，我想到谁能收养你了！”

　　他指了指城门口，对矮墩墩茶茶说：

路人甲：“你看城门口，那个最白净好看的小公子，穿着玄色长衫的那个，看见没？”

　　茶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眼就瞧见人群里海拔最低的少年。

素锦：“嗯，看见了。”

　　茶茶点头。

　　是个好看的小哥哥。

　　大概十四五岁。

　　仔细瞧。

　　有点面熟。

　　尤其是少年柔和的眉眼。

　　有一瞬间和脑海中闪过的画面重合。

　　茶茶恍惚。

怀疑自己是否忘了什么。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被李正打断思绪，

路人甲：“小锦，你别看他年纪小，但本事可不小。他是沧州新来的守城官，是我们沧州的父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