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枕万梦（四十九）失败的意义，一直都是成长。

“喝了这杯酒，我已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掌门，难道你连一个凡人都如此畏惧吗？”

　　施离笙笑了，笑容里透露着自信和洒脱，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置于棋盘的主动方。

　　“我答应你。”一个老者的声音恰在好处地响起，他声若洪钟，说出的话铿锵有力，“施……姑娘，你喝了此酒，老夫便还刘姑娘自由。若违此言，老夫，便辞去法灵派掌门之位！”

　　武则天面露犹疑：“掌门，这丫头狡诈得很。当年在星辞林，就是她，三言两句救下云曜……”

　　姜子牙垂眸，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已经采用如此手段，逼迫施夷光的我们，若再揪着无辜之人的性命不放，只怕九泉之下，却再无脸对法灵派的列祖列宗了……”

　　姜子牙既已经发话，武副掌门倒也无话可说。她倒是不担心施离笙会在此酒上做什么手脚，毕竟能让一个人功力尽失的软筋散的量，她足足放了三倍有余。

　　施离笙捻了捻酒杯，而后抬起手，毅然决然地将酒一饮而尽。她喝的干脆，饮罢，杯子骤然坠落于地，发出清脆声响。

　　功力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施离笙感到自己的身躯渐渐变得乏力。阿曜赋予她的力量，终究是被她舍下了。

　　“且慢。”武副掌门不知从哪拿出一块镜子：“先过了此镜。”

　　施离笙一眼认出了，当年，她初到天魔教之际，同样用此镜测过灵根。

　　她闷闷地看了武副掌门一眼，丢人的记忆突然攻击我。还记得当年自己在天魔教，测出来可是妥妥的无灵根，为此颇受打击。

今天她站在镜子前，听到的声音竟然是：

　　“欢迎来到灵根镜plus版，不仅可以测灵根，还可以测功力，不要九九八，不要一八八，只需八十八，灵根plus带回家！”

　　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居然还有广告，武副掌门一向严肃的面上出现了一丝活人感：“打完仗了，还是要赚小钱钱的嘛。”

　　等了片刻，灵根镜终于响起：“无灵根，无功力。”

　　然后灵根镜用红楼梦里贾宝玉看林妹妹的“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的语气，自信满满地补刀：“这块石头曾经测过的。”

　　施离笙：……

　　武副掌门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如今在世上，唯一一个可以动摇东方曜生死的力量，也终于没有了用武之地。

　　“既然掌门已经放心，那我可以和刘姑娘说一下她手里的设备怎么用吧？毕竟，这可也是plus版。”

　　武则天知道现在的施离笙没有威胁，而另一边的人质已经失去价值。于是冷哼一声：“去吧，不过你若是想用这招拖延时间，那可就失策了。”

　　毕竟，软筋散的效力，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消失的。

　　施离笙如愿接近若琪，对方怔怔地看着她：“施总，我真的要离开吗？”

　　阿笙凑近她的耳边：“131xxxxxxx，出去以后，拨打这个号码。”

　　若琪没反对，两个女生都是极度聪明的人，自然知道，现实世界的事情，有现实世界的解决方式。

　　若琪突然挣脱钳制，正派之人纷纷袖手旁观，如今，若琪在他们眼里已经构不成威胁。

若琪动情地抱住施离笙：“施总，我走了，你要多保重……”

　　若琪的眼泪一颗颗滴在施离笙的肩膀上，如此炽热，几乎要把人灼痛。若琪身处十八九岁的年纪，内心和天上洁白的云朵一样纯粹。

　　施离笙恍惚地想，当她第一次踏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和若琪一样的年岁。那时的她。眼底有希望，笑里是坦荡，那时的她，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的本色就是单纯善良的。那时的她，认真地许愿，爱上一个人就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后来，她的确爱上一个让她奋不顾身的人，她看到她所追求的世界，横冲直撞，被误解，被骗，最终发现，成人的世界总有残缺。

　　这个世界有很多值得珍视的美好与善意，但也有弱肉强食和不善良。

　　在这里，她失败了很多次，不仅是在阿曜的感情之中，还在一次次地，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努力中。这些失败，一度让她屈从于做一个麻木，冷漠，被生活裹挟的大人。

　　可是，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倘若失败的意义，是能够让人更好地了解自己，了解这个世界——

　　那么失败的意义，一直都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