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 春不归(三):他一直都想保护我。

施离笙素来听闻天芒城治安不行，贼寇众多，心下不由一紧，自己怕不是遭了贼了?

不过如今自己身怀天魔功，倘若遇到流寇，却不知是自己不安全，还是流寇更不安全。

但她到底还是倚着门伫立，屏住呼吸，惴惴不安地注视着屋门。

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被缓缓推开，阿笙的手缓缓举到半空，心里默默复习着阿曜使天魔功法的那些咒语。

裴擒虎推开门，一脸鬼鬼祟祟的:"不在吗?"

他一袭布衣，肉眼可见刚从榻上爬起来。

施离笙放下举着半天的手，重新回到榻上翘着二郎腿，做了个舒服的姿势。

裴擒虎目瞪口呆望着她:"你怎的一点不期待我来?"

施离笙摆了摆手:"半夜三更，准没好事。"

裴擒虎气结:"好不好的，问了才知道。"

施离笙木然:"是裴护法啊，你半夜不睡，装神弄鬼来这里作甚?"

裴擒虎满意了，寻了个软凳坐下，给自己沏了一盏茶:"确有要事。"

他的眸光认真而专注，仿佛向施离笙述说着千言万语，施离笙感知了半天，道:"你是不是不打算还我钱了?"

裴擒虎:……

他正色道。

"是关于教主的。"

一提到东方曜，少女面上的笑意戛然而止，她不再插科打诨，而是静静地看着裴擒虎。

裴擒虎小心翼翼地说:

"教主的死，对你打击很大吧?"

施离笙看着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她想了想:

"其实我并没有亲眼看见阿曜……，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已是一年后了。想来他不想让我看见这些。从生至死，他一直都想保护我罢了……"

裴擒虎站起来:

"倘若我说，如今还可救他呢?"

阿笙黯然的眼睛骤然闪烁起点点微光，但她却摇了摇头:"月圆之夜已过，你又有什么办法。"

裴擒虎望着她:

"阿笙，我记得你的幻灵之纱，可以追溯过往，也可以改变过去，对吗?"

施离笙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说……"

裴擒虎微微一笑道:"阿笙，我先于教主出生，在我的过往之境里，你可以见到以前的教主。"

阿笙骤然站起来，她望着裴擒虎，声音蓦然哑了:"你，你是说……"

"倘若你能在那时，改变教主逝去的命运，教主就能回来了。"

"真的吗……"

她的声音已然带了哭腔，方才那强装的镇静消失不见。宛若行走在黑暗良久，眼前骤然出现了一束光，让她目不能视。

裴擒虎拍了拍她的肩:"阿笙，你冷静些。"

施离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擦了擦眼睛，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裴擒虎说的法子的确可行，她也真是当局者迷，自得知阿曜逝去，宛若失了主心骨般行事莽撞，却把这事给忘了。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可，倘若经由你的过往之境更改过去，对你而言是十分危险的。"

这就好比蝴蝶效应，施离笙在幻境之中更改了一丁点过往，都可能会导致现实发生巨大的变动，而作为承担这份变动的主体，将会承受难以预料的后果。

裴擒虎含笑望着她:"阿笙，我不怕。我相信你会让我安然无恙的。"

记忆里少女如花般的笑颜，已许久未曾出现在这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上了。

因此，对他而言，这值得一试。

施离笙看着他饱含信任的双眸，郑重点头。

"裴护法，我会照顾好你的安危，把你完完整整地交给阿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