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晕了

“自从看了战报之后，官家就一直一动不动地坐着，不吃不喝，也不许人过去伺候。”

“早上我过去，官家还是原样的坐着，我服侍他更衣之后，他便抱着军报出去了，对我说不许我跟着，到了现在都还没回来。”

“今日是休沐日，官家也不知道去了哪。”

虽然对赵祯急于复仇，仓促下决策不满，但是他毕竟是大宋的官家，春花还是不能让他出事的。

赵祯此刻不在福宁殿，那他会去了哪里呢？

春花走在宫道上，仔细想着赵祯会去哪里，将心中想到的地方一个一个排除之后，就只有最后一个地方了。

那里是赵祯的心灵慰藉之处，当年赵祯放弃了去永定陵见守陵的亲娘之后，就去了那里跪了一整夜；后来，李宸妃去世了，他又去那里跪了一整夜；再之后，是太后走了，赵祯还是去了那里跪了一整夜。

赵祯此刻跪在大宋开国太祖、宋太宗和自己父亲宋真宗的画像面前，痛哭流涕，满心忏悔。

他后悔没有听从范仲淹和晏殊的深谋远虑的谏言，后悔自己太过急功近利，后悔自己害的这么多家庭支离破碎……

春花提着灯笼靠近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赵祯跪在先祖画像前的样子。听见脚步声，赵祯回头，显然他也看见了走来的春花。

“我说呢，谁敢来，”赵祯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语气有些恼火，“我说了，谁跟着我，我就斩了谁，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春花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提着的灯笼放在地上，随即跪在赵祯身边。

“只有你不怕朕，这个宫里只有你真的不怕朕，你永远都不会害怕朕对你的态度是好是坏，你不怕朕生气，不怕朕冷淡你，不怕朕废掉你，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把朕放在心上。”

“你跪过来做什么？朕现在不想看见你，郭清悟，你给朕滚——”

面对赵祯的训斥，春花在想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和他生气，反而是抬手抱住了赵祯，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脑安抚着他。

“赵祯，我知道你此刻心里很难受，我也知道你想哭，想哭就哭吧，”春花说，“我又不会笑话你。”

“以后，你要是实在心里不好受，我的肩膀可以借你依靠的。并不是先帝走了，大嬢嬢走了，你就无依无靠了，你不是还有我吗？”

“前朝的事情我不能参政，或许不能帮到你解决，但是你如果难受了，不痛快了或者是累了，那你也可以来找我的。”

“你我少年夫妻，一路相互扶持，将近二十年的情谊，我又怎么会不把你放在我的心上？”

赵祯甚至连回抱春花的力气也没有，只是疲惫地将头靠在春花肩膀上，泪水无声的滑落。

过了好一会儿，春花才听见赵祯说话的声音响起，

“是我的决定，迎元昊主力以攻为守，以战止戈，是我造成了一万多将士的死亡，是我让这么多的家庭里妻子没有了丈夫，孩童没有了父亲……”

“这世上最歹毒的盗贼，一辈子能杀的人也不过数十，而朕，一个不甘心，想要一份武功计入史册，，便比几十个盗贼杀的人更加多。”

“且番兵战死，非有罪也，忠于主耳，汉兵战死，非有罪也，忠于天子耳，忠孝之人肝脑涂地，积累冤魄，为妖为灾……额呃……”

说到后来，赵祯因为情绪太激动了，心口顿时绞痛不已。

他推开春花，右手死命的揪着自己的心口，希望能够缓解一二，但是没有用，他的心口还是一阵接着一阵剧烈的绞痛，

“赵祯？”春花看着他这脸色惨白，甚至还冒冷汗的样子，顿时吓一跳，连忙朝门外喊道，“来人，张茂则，去叫御医。”

接着又抱着他，“你别想太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你应该好好休息，一切的事情等到之后再说吧！”

赵祯要是倒下了，都不知道该让谁登基，苗心禾肚子里的孩子又怎么办？

“对不起，我刚才……”赵祯原本想和春花道歉自己刚才的语气不大好，但是话都还没说完，他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