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完结

赵玉真死在了九恶离去的第二年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桃花纷飞，初见之时他还是少年，但那个人离去后，短短一年他的生命便已腐朽

正是初冬之时，望城上下了一场很大的雪，他靠在床案边不停的咳嗽，冬意太冷，冷到骨子仿佛成了冰柱一祥

赵玉真知道他快要死了，外面跪着的飞轩他们，也知道他快要死了，他们求着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深呼吸一口气，赵玉真看向了床对面的铜镜

眼睛已经不太好使了，只看到镜子里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但是他知道里面倒映的他是什么样子

短短一年时光，满头白发，双目混浊沧桑，极速衰老的面容像是树干的枯皮，完全看不出从前的俊美模样

赵玉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下，随即重重的咳了下，身体往前倾，血喷在素白的被子上

外面的飞轩听到声音，惊声道：“师叔祖！”

赵玉真仿若未闻，擦干唇边的血迹看向门外，“凡松，拿纸笔来…”

门外的李凡松闻言，立刻抹掉眼泪去拿了过来，推门入桕时总想说些什么，“师父…”

“出去”

房间里真正的清净下来，门外的世界仿佛隔绝了一样，那些声音全部传不进耳朵里

他的身体从一年前那夜开始便急剧败坏，其实好好休息还能活几年，但赵玉真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仿佛解脱了一般

他起身换了一套白衫，将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随即缓步走到书案面前拿起了笔

这一生他给九恶画过太多的画，不计其数的，被他一封又一封藏了起来，藏到别人寻不到的地方，与尘士岁月腐烂

如今快要死了，在生命的最后一点总想再做点什么才好

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歪歪扭扭的字落在纸上，赵玉真还记得九恶夸过他的字，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吾妻、九恶

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妻

与妻于桃花树见惊为天人，别离后辗转反侧，多次安念

得汝为妻实乃天幸，心悦而喜，誓之约永不背弃

大限将至常念往事，醒来空觉一人，入夜卧榻悱恻，不得入睡，吾妻，吾甚念之

闻人有来世，愿来世再遇你］

一阵寒风吹开轩窗，口中吐出血来落在紙上，将那些字迹淹没，赵玉真伸手想要去擦干净，却越擦越模糊

“阿恶…”

“我知道，我都知道”

“你根本就不会死的，你只是又骗了我”

泪珠从混浊的眼中流了出来，他怔怔看着那污了的纸页痴痴笑了起来，“你让所有人都忘了你，为什么我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这究竟是恩赐，还是惩罚？”

有什么破士而出，生成枝干茂盛的桃树，新芽花苞，转瞬绽放

漫天落花，蔓延至心口的痛意让他再也扯出一个笑也不能

床幔随着花瓣飞舞，点着的灯火被吹翻，落在了床幔上，很快燃了起来

恍惚中，那些火光倒映在他的眼中，变成了桃花树下躺青袍道士膝间入眠的白衣女子

销魂蚀骨的香，随着清风明月消散在夜色之中

美人芙蓉，娇声笑靥

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眼神越来越明亮

近了，近了…

他看见了，那站在桃花树下的人，手指握着一柄骨剑，眉梢眼角都是万般的孤冷傲慢

桃花被风吹到了他的身边，粉色花瓣也轻轻擦过那人的墨发，异色的眸中是最为熟悉的色彩

赵玉真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来，快步上前与她十指相扣

桃花盛开一年又一年，青衣的小道士倾身，街去那粉白花瓣，吻上女孩柔软的唇

火焰映红了天边，横梁断裂

闻人有来世，人真的有来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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