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七
佩利盯着地上的馒头看了半晌,喉结滚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抵不过腹中空空,猛地扑过去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他吃得极快,大口吞咽着,没几口就啃出个大缺口,碎屑掉得满身都是,活像只被饿狠了的小兽。
一个馒头很快见了底,他舔了舔嘴角的残渣,看向莉莉薇的眼神里少了些警惕,多了点说不清的茫然,却没再吭声,只是重新缩回角落,抱着膝盖不知在想些什么。
牢房外,羚角海盗团的人正低声争执。
“要我说,这次能拿下那疯狗,全靠帕洛斯给的法子,可他凭什么只拿好处不出力?”一个海盗愤愤不平地拍着栏杆,“咱们弟兄被那佩利伤了好几个,他倒好,躲在后面数钱!”
“小声点!”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老大都没说啥,你瞎嚷嚷什么?帕洛斯那家伙精得跟狐狸似的,跟他计较这些,指不定又要被算计。”
“我就是不服气!”先前那人梗着脖子,“再说了,他一个外人,凭什么对咱们团里的事指手画脚?这次要不是他非要把佩利活着带回去,咱们直接下死手,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议论声断断续续飘进牢房,莉莉薇听着,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帕洛斯……这个名字她在资料里见过,似乎是个游走在各方势力之间的投机者,看来和羚角海盗团的关系也没那么简单。
她瞥了眼隔壁的佩利,对方似乎对外面的争执毫无兴趣,只是望着铁栏外的微光出神。这狂犬看着凶悍,此刻倒显得有几分单纯——至少,比起那些藏着算计的海盗,要简单得多。
羚角海盗团的船舱里,不同的声音像没关紧的水龙头,淅淅沥沥总不停歇。讨厌帕洛斯的人不在少数,哪怕他已是团里的二把手,是公认的智慧担当,那份疏离的高傲仍像根刺,扎在不少人心里。
帕洛斯总是独来独往,哪怕站在人群里,也像隔着层无形的屏障。他不像老大那样靠威压镇场,也不像其他海盗那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藏着太多算不清的心思。团里人都知道他擅长撒谎,那些圆滑的话术、精准的算计,让他总能在危局里找到生路,可也让人心底发怵——没人敢确定,自己听到的哪句话是真的。
没人知道,帕洛斯其实厌恶极了这种状态。他渴望的从不是什么二把手的位置,而是能真正自在地游走在星海里,不用刻意讨好谁,不用时刻提防背后的刀子,更不用每天顶着“智囊”的名头,对着一群头脑简单的莽汉费尽心机,只为了让这艘破船能多撑几天。
他受够了这种尴尬的身份。明明比谁都想逃离,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留在这儿,对着老大赔笑,对着小弟们敷衍,甚至要刻意放低姿态去拉拢那些他打心底里瞧不上的势力。每次开口撒谎时,他都觉得喉咙发紧;每次看着那些人因为他的警告被当成耳旁风,最终落得死伤的下场时,他心里只剩一片漠然的疲惫。
就像这次对付佩利,他早就算出了风险,反复提醒过那些冲动的小弟,要按计划行事,别硬碰硬。可结果呢?还是有人仗着自己有点蛮力,非要逞英雄,被佩利的元力爪撕开了口子,躺倒在医务室里哼哼唧唧。
“帕洛斯那家伙就是胆小!”有小弟私下里嚼舌根,“若不是他磨磨蹭蹭,咱们早把那疯狗剁了!”
这些话传到帕洛斯耳朵里时,他正靠在船舷边擦拭着匕首。阳光透过舷窗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随他们去吧。反正这群人从不把他的话当回事,非要往刀尖上撞,他又何必多费口舌?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他会望着窗外掠过的星尘发呆。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抛开这一切,像颗自由的流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船舱里的喧闹声打断。他收起匕首,转身走回人群,脸上又挂上了那副恰到好处的、带着算计的笑容。
至少现在,他还得戴着这副面具,在这片泥沼里继续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