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3）

刘大娘抬了抬眼皮，看见是我，又低下头，继续数钱，似乎是终于觉得有些对不起女儿，道：

“出去玩会儿吧，你在娘家的日子也不多了。”

春燕姐应了一声，扫完那块地方，才放下扫把，走了出来。

外面说话不方便，我把春燕姐带回了自己家，一进门就焦急地问：“春燕姐，你真要嫁给李瘸子？”

不是我对李瘸子有偏见，李瘸子这人名气不小，闲言碎语都传到我们村来了。

听说年轻的时候因为混帐气死了爹娘，后来看上了一个姑娘，带着几个狐朋狗友闯到了人家家里，逼着人家爹娘将女儿嫁给他，却不想姑娘家里也不是好欺负的，她舅舅家是屠夫，很有一把子力气，领着几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把这群混混揍得落花流水。

为首的李瘸子被揍得最惨，又没钱治，腿就这么落下了病根。

而刚才撞见的李瘸子本人，更是让我确定了他绝不是一个良配。

春燕姐惨然一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怎么办呢，聘礼都给了。”

我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春燕姐掉进火坑，给她出主意：“实在不行春燕姐你就闹一场，闹得人尽皆知，让大家都知道刘大娘是想卖闺女，说不定刘大娘就碍于脸面放弃把你嫁给李瘸子了，如果还不行，你干脆就偷聘礼跑路好了，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凭你的绣工，在外面活下来不是什么难事。”

我说这些不是一时兴起，甚至还替春燕姐想好了离家后可以去我舅舅的村子里借住一段时间，私下给些钱，再借口是来投奔的远房亲戚，刘大娘不可能会查到那里。

春燕姐也就可以摆脱偏心的妈，坐视不管的爹，调皮的弟弟，得到想要的自由。

这时候的我还太天真，只顾着帮春燕姐出主意，想帮她逃出这个虎穴，却忘记了春燕姐本人是否愿意。

春燕姐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最后有些生气地打断我：“够了，如果我跑了，那娘收的聘礼不就要还回去了？那可是小虎子以后用来上学堂的钱。”

我愣住了，看着春燕姐，比起刚才的失落，此刻她眼里的怒火是那么的蓬勃真实，看着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失望。

“我刚刚不是想凶你，安宁。”春燕姐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语气有些不好，苦口婆心地说：“娘说了，我的聘礼是要用来供小虎子上学的，只要小虎子以后出息了，我嫁人后才会有娘家人撑腰。”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还期待地看着我，似乎是想我迷途知返，不再说方才的那些在她看来大逆不道的言论。

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春燕姐般打量着她，这个在我眼中即便爹娘偏心依然善良淳朴的女孩，她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我忽然发现，可怕的不是刘大娘把春燕姐嫁给李瘸子，用聘礼送小虎子上学堂这件事本身，而是春燕姐丝毫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尽管有点难过，却还是无比顺从地接受了自己以后会嫁给一个瘸子的事实。

我知道村子里像刘大娘、春燕姐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可春燕姐和李瘸子定亲的这件事依然给我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不知怎的，我想起了那个同为穿越者的老乡，从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做出玻璃、白砂糖等物的老乡却连个名字都没有留存于世，但现在我懂了。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一个太过特立独行的人在如今这个世道是很难活下去的，在没有足够的权力傍身前，适当的隐藏起自己那些不同于其他人的特异之处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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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宁不知道叶轻眉怎么死的，后面的心里想法是在现代看的权谋小说得来的经验，以为是另一个穿越者做出了很多不是这个时代该有的东西，被权贵皇族所忌惮，才被除去，就连生前所留下的痕迹都被遮掩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宁其实也没猜错。

安宁是个乐观的妹，不会因此就一蹶不振，只是日后注意了一些，努力不让别人发现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