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三）

在座的很少有完全不通理论和未涉足夜猎的人，自然知晓妖族与邪祟的区别。

面前这只乌龟有灵智、有鲜明的形象，应该是妖；但它又能灵活地使用怨气，刚刚用完后也明显没有失去理智，这……就很诡异了。

就在他们各自出言讨论时，有站在灵器旁的聂家弟子提醒了一声，然后众人就看到那原本已经脱落消失的箭只，居然又在乌龟身上慢慢凝聚形成起来，不过几句话的时间，那只乌龟又回到了箭只满身像只怪模怪样的刺猬的形象。

有人惊叫出声：“它，它怎么……哪儿来的怨气？”

弟子解释道：“自抓捕这只邪祟后，我们观察了很久，确定那些被灵器上的阵法净化的怨气并非箭只的来源，这只邪祟体内应该潜藏着极其大量的怨气。即使经过这几天的不断消耗，依旧能支撑它在迅速凝聚起新的箭只。”

聂怀桑低头扶额偷笑，得知这个消息时，他跟江澄吐槽了很久。

说这乌龟有灵智吧，明知道打不着人，还不断消磨自己的力量，十足十的暴躁没脑子；说它没灵智吧，还知道转移方向，想要攻击对自己说不好听话的两家弟子，乌龟脸上也会有一些明显的情绪。

真就一个“怪”字。

胡宗主率先起身，走到灵器旁边去观察，他们家的管辖地也多水，因此对于这一类邪祟很是上心。

如果只是偶然的一个奇怪东西还好，但如果这玩意儿是新生的一类邪祟，那他们这种家族以后就有得费心了。

见有人上前，其他感兴趣的人也不再端着架子，纷纷走过去开始对着乌龟讨论，发表自己的意见。

扔东西挑逗、用灵力攻击、试图交流、净化怨气……大概经过半个时辰的谈论和动手，各位家主最后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就连最被寄予厚望的蓝家长老也皱着一张脸，摇头表示未曾在蓝家藏书阁中见过这种东西的记录。

于是众人开始转而讨论这东西的行程轨迹，询问聂怀桑和江澄那日在子清河上的所见所查。

聂怀桑一开始就隐瞒了这东西是冲着江澄来的的事实，是为了避免有人往江澄身上泼脏水，或者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云梦江氏。

江澄自然理解他的好意，想到这乌龟或许与漠絮有一些可能的联系，他便也将一些信息隐瞒了下去，只说这乌龟那天一个劲儿地攻击人，下了死手，且目标并不是寻常邪祟喜欢的普通百姓。

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江澄说出了“山鬼”。

“我虽不曾见过这邪祟的相关记录，但家中古籍似乎提过，山鬼或许有驱动怨气化形的能力。”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蓝氏四长老。

四长老摸着花白的胡子思索了一会儿，缓缓点头：“是的，江宗主所言不错。《山行异记》里面的确说过，有古藤，生灵智，死后灵识未散，化而为鬼，能塑怨气作躯壳。”

山鬼，是仙门典籍中有零星记载，但基本无人见过的生物。

众人都开始回想自己家中有无相关记载，但像蓝家四长老这样对家中书籍烂熟于心的上位者并不多，于是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后，他们只得表示会在回家之后将相关书籍送到清河，劳烦聂宗主和蓝长老多多费心了。

倒也不是想推卸责任，但这件事人多也未必能出上更大的力气，反正按照仙门的惯例，结果出来后聂氏和蓝氏是要将内情告知百家的。

不如说江澄和聂怀桑的目的就是他们各家相关的书籍，如果的确没人对这只乌龟有了解或想法的话。

江澄尊重漠絮的想法，不会主动去询问或插手她所说的“族群”的事，但是也不能坐着等待结果，这东西已经两次跟他牵扯上关系了，且都来者不善。

如果漠絮不能及时回来，他也需要有充足的应对之法。

聂怀桑与江澄对视一眼，确定了最想要的结果达成后，聂怀桑便激动地站起身，一个个去感谢那些答应送书籍的家主。

一片其乐融融、你来我往中，江晓悄悄凑到自家师父身边，“师父，我记得你说，山姑娘说过自己是山鬼。那你这么抹黑这个名字，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小徒弟狡黠地笑着，江澄正在跟对面几位家主举杯致意的手顿住，举止自然地完成隔空敬酒后，他低头不动声色地瞪了江晓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