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别（五）

聂怀桑突然嗤笑一声，很想嘲讽那位老江宗主几句，可到底那是江澄的父亲，他不能如此，便改变了说辞。

“温家的影响嘛，虽然仙门中争斗依旧不断，但是都要师出有名。若是直接依仗势大，便欺凌打压，是会被指责为第二个温氏的。”

“所以这些年来，争权夺利还是有，但是相比于直接攻打，倒是温和了许多，一般都是暗杀啊，陷阱啊，背叛啊什么的……江兄比我有经验。我一开始，被大哥护着，后来，明面上被金光瑶和蓝曦臣护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魏无羡便有些难以忍受地低下了头，脸埋在臂弯间，呼吸渐渐粗重。

聂怀桑自然知道这些话会对魏无羡产生什么影响，可这些都是事实，既然魏无羡问了，那他便回答，没什么好遮掩的。

“是我回来的太晚了……我不该丢下他一个人的……”魏无羡声音有些哽咽，浓重的悔意和懊恼，从嗓音中流淌出来。

聂怀桑摇了摇自己的扇子，坐直身子，伸手按在魏无羡的背上，是安抚的动作。

“所以，魏兄，我想问你……你要在这次清谈会上坦白自己的身份吗？以云梦江氏魏无羡的身份再次立于百家眼前吗？”

“你想过……这对江兄的，影响吗？”

他的语气温和，却暗藏锋芒。

几乎是刹那间，魏无羡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要自己抛弃魏无羡的身份，永远活在黑暗里。

刚刚因江澄这么多年的艰辛而生出的心酸尚未退去，就面临了年少好友的威胁和暗示，魏无羡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情绪，深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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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盏茶时间后，魏无羡抬起头，先是往楼下看了一眼。

江晓似乎看中了别的小摊上的物品，拉着江澄又走远了一些，目测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

魏无羡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聂怀桑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他给出答案。

聂怀桑自认自己所说的合情合理，魏无羡的出现，和他想要回归江家的决心，必定会给云梦江氏带去不能预测的后果。

当初能有人不顾忌蓝家的地位，截杀即将成婚的含光君和夷陵老祖，那之后就未必不会有新的一批人，继续来围堵魏无羡，以报当年血仇，或者争如今之名。

更何况，虞夫人的重生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就算虞家和四大仙门达成默契，共同维护虞家四小姐虞紫霜的身份，可是当云梦江氏魏无羡的脸也再次出现时，难保不会有人想到死而复生之法……

多年前，有那么多人失去至亲，谁能保证暗中没有毒蛇窥伺如今那个蓝家魏婴呢？

江澄不会站出来做这个坏人，因为这意味着魏无羡的罪孽将全部转移到蓝家魏婴身上，而真正的夷陵老祖魏无羡将要一直隐姓埋名，遮遮掩掩地活着。

这对谁都不公平。

江澄不会这么做，不，他现在或许都懒得再管魏无羡之事，只要不影响江氏，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聂怀桑想做这个恶人，能花小力气解决的事儿，为什么要招惹大麻烦呢？

让那个蓝家的魏婴一直躲着不就好了，总不会有人打进云深不知处吧？

让这个魏无羡戴个面具不就好了，总不至于连个遮掩的灵器都找不到吧？

干什么要把水搅浑呢？他现在不想摸鱼，只想好好跟江澄结盟，两家稳步发展。

扇柄轻抵着下巴，聂怀桑极有耐心的等着魏无羡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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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也许是几个呼吸间，魏无羡似乎就已经有了决定。

他放松了身子，懒懒地向后靠去，倚着栏杆，“怀桑啊，其实我这次活了之后，或者说，知道那个莫玄羽的事情后，我还……真没想过这些事情。”

“但是现在嘛，你提醒了我，也给了我答案。”

聂怀桑突然感觉有股子寒意侵袭上脊背，让他内心莫名地有些发毛。

他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魏兄何意啊？”

“你看，为什么大家都承认莫玄羽的身份？为什么允许他和蓝湛出双入对，甚至公开发布婚讯？”

魏无羡眼眸沉沉，笑意不达眼底，“当然是因为蓝家的地位啊，因为他们是四大仙门之一，因为百家中没有哪家敢公开站出来说要跟他们完全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