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不甘心啊
有点凉，施寻把外套扯紧。
应该是深夜了吧，北京时间应该是两三点钟，她还坐于栗子树下，气呼呼地鼓着嘴。
她要较劲。
果真，身后传来脚步声，是独闇。
施寻闷哼偷笑，撇过头，故意傲娇。
“回去吧。”独闇立跟前，还是没舍得丢下她。
施寻抬手摊开掌心，独闇瞥一眼，微乎其微的叹了声气，拉她起来。
牵着一起走，施寻仰视独闇的侧脸轮廓，偷偷涩笑。
在现实中，她可从不敢想自己会爱上一个比她大几十岁的男人。嗯，是的，大了两辈，四轮。
独闇当真老了，皱纹藏不住年龄。但他依旧是消瘦挺拔，丰神俊逸。气质如松柏，给人一种坚韧感。
此时正在“靖难”，在这段历史中，他运筹帷幄，步步为营，浑然天成的一幅仙风道骨和腹黑总裁气息。
“哼哼……”施寻闷笑，看到地上有一双影子，交缠在一起。
听到笑声，独闇瞥一眼她，大拇指不自主地在掌中的芊芊玉手上摩梭了一下，瞬时感觉，滑若凝脂，沁入心脾。
“咳……”独闇心房颤颤，手放开，大步朝前去。
“独……”施寻讶然，追上去，再牵。
被挡开，她又抓，又被挡，如此反复。
“施寻！”独闇顿住，深蹙着眉，颇为无奈地说：“别闹性子。”
“是你说的，我可以跟你闹。”
“胡闹。”
“你小瞧了我对你的感情。”
独闇语塞，面目又瞬间变得冷漠无情，心一狠，就又把施寻给丢下了。
“喂！”施寻无语，再气呼呼回树下。关山阻隔五十年，她都懂的，她都明白，可是她不甘，她不甘啊……
不知不觉中，漫天星星悄然隐去，远处的荒山背影显出一抹淡淡的胭脂红，微明的天光染到一棵歪七扭八的栗子树梢。
靠树的施寻虚虚睁开眼来，张嘴打个小哈欠，哈出一丝冷气。
她都没想到，她居然就在这蹲了一夜。
“喂……”扭个身，吓好大一跳：“郑和？你干嘛？”
“施寻姑娘，回去吧，守你好久了。”郑和坐在旁边，委屈吧啦地说。
施寻快扫一眼，身后还立着两大高手，双双盯着她，都对她的迷惑行为非常不解。
“是何时辰？”
“五更天了。”
那不是五六点了？施寻拍屁股起身，好吧，没较量赢。
到院门口，天空似被遮挡的帘子一样倏地扯开，大亮了。
独闇立于一处，目不斜视地盯着隔壁大姐家的晾衣场。
几人都跟着看过去，见晾衣场上只有飘飘扬扬着的几件衣服，再无其他。
“老师，怎么了？”郑和问道。
“你去敲门看看。”独闇神情严肃，隐隐有些担忧。
郑和稀里糊涂，跑去敲门。
咚咚咚一通响彻，半天没人理。施寻凑近道：“怎么了？”
“大姐是独居。”
一个人？几天没收衣服？
“郑和，破门吧。”独闇不等了，破门进去。
果然，大姐已亡。
“啊～”施寻捧住嘴巴，见大姐闭目躺在床上，周边都有点尸臭的味道。
细算时间，集市上闹事，距此有四天，难不成大姐，当日回来就？
“大姐……”施寻跑到床前，不可置信。
“你们谁干的？”独闇握紧手指关节，转过身冲着四大高手喝道。
那四人相互对看，全脸茫然。
“没有啊。”
“不是我们。”
“怎么可能？”
“最好是！我警告你们，谁要是动百姓，依律斩！”独闇盛怒，胸脯猛烈抽抽。
“施寻姑娘。”郑和拉开施寻，快速给大姐做了全身检查，确认道：“自然死亡。”
大姐七老八十了，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平常有什么毛病没人知道，突然年迈逝去，也是想之当然的。独闇的确是错怪了。
“安葬吧。”独闇合眼深叹，把花容失色的施寻拉开。
施寻坐在院子中的小板凳上发呆。
大姐已经安葬了，得，她三穿的救命恩人没了。也得，她的十几天，又死掉一个。
独闇有深意地说：“看到了吧，这就是人老了，说没就没。”
她不应，当没听进。
撑撑眼，见大门口脸色苍苍跑进一人。带来的消息，刚巧应了独闇才说过的话。
姚姐姐没了，报信的是姚姐姐儿子，说姚姐姐昨夜没了。
众人披麻戴孝跪在灵堂边，独闇呆呆地望着灵牌上姐姐的名字，与刚逝去的大姐对比，此刻的他脸上看不出什么大波动的表情。
王宾也在，头绑着白带。
王宾是最后看到姚姐姐的人，姚姐姐都断气了，王宾还试图救回她的生命。
可太突然了，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说没就没了。
按照流程，上山下葬。敲锣打鼓，阴阳师叫，众人跪着，眼睁睁看着姐姐被埋至地下，黄土掩盖，阴阳两隔。
近亲都眼睛红红的，唯独独闇没有反应。
“你还有没有良心啊！”王宾突然起身冲独闇吼，声音沙哑粗暴：“姐姐死了你一滴眼泪都没有，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用手指着独闇，咬牙切齿的样子：“姐姐的最后一句话，都是说不要保儿回来送葬，因为她怕你把保儿给抓了去，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窃国贼！”
“王宾，你胡说什么？你别说了！”施寻冲上去拉住王宾的胳膊。
他们几人一起长大，感情非常好。姐姐老年生病，一直都是王宾医治，所以王宾此时候没理智了，把对姐姐的痛转移到了独闇身上。
“施寻，我王宾顶多是偷盗，而他是窃国！”王宾甩开施寻的手，愤愤走开。
“王宾，王宾！”
“施寻……”独闇站起，终于出声，默然孤清：“别管他。”
说后向山下走，施寻赶紧跟过去。
独闇走得很急，似乎又漫无目的。很久很久，才终于在一处河沟边停下。
施寻在不远处驻足，盯着那个落寞的身影，有些哀凄。
随后仰头看天，某时刻施寻就在想啊，写这个时间代码的人是不是脑壳有包啊？呼吸之间，又死掉一个。
那个问题反复地想啊，两个时空中游离，到底她是他们的过客，还是他们是她的过客呢？
……
两日后，天蒙蒙亮，施寻麻溜上马，嘴角还沾着点刚吃过的细米糊。
衣袖快速擦一把，边吞咽边看着客栈门口走出来的独闇和郑和。
四大高手早已备好马车了，独闇过去。路过施寻马前，抬头看一眼。
施寻怵一下，将头扭开。
姐姐逝后的独闇眼圈凹陷，眼里总是有太多复杂的神色，每次她都看不懂，也不想去懂。
懂那么多干什么？累！
独闇也不吭声，继续赶路往北平。施寻跟着，独闇还是要赶她走，她不走，就跟着他们的身后像赖皮虫，大不了就是谁也不认识谁一样。
又两日后，又是天蒙蒙亮，独闇从客栈出来，视线下意识地去寻找施寻。这几日他已经习惯了施寻比他早，今日却不见人了？
独闇蹙眉，目光四处寻找，突然听得一串笑声从上而下。独闇抬头，是施寻正坐在房顶上，一脸的调皮捣蛋。
独闇闷了口气，转身走，不理她。
施寻急着叫：“喂，姚独闇！”
独闇继续走，还是不理人。
施寻又叫：“你不等我啊，我下不来。”
独闇顿一顿，还是停下了，扭过头，颇为无奈地说：“旁边不是有梯子吗？”
施寻耍赖：“我不敢，我恐高。”
“那你刚刚是怎么上去的？”
“反正我不敢。”
“你下不下来？”
“不敢嘛。”
施寻始终都嘟着嘴，又撒娇又耍赖。独闇无语，但又没办法：“你要是顺着梯子下来，我就等你。”
“那我下来了，你还要答应我，不再赶我走了。”
“你先下来。”
“你先答应。”
“下来！”
独闇耐性不大好了，施寻也较上真了，屁股蹲儿往梯子那里挪了挪，然后腿一蹬：“走你！”
轰隆一下，梯子被她踹到地上，荡起一圈的灰尘。
施寻还装作无辜的样子：“呀，这是真下不去了。”
独闇深呼一口气，性子这下算是彻底的被施寻磨够了。他手一伸，快速撇掉旁边的一截树枝，直接就朝施寻的肩膀丢过去。
“啊！”施寻受惊大叫，身子往下滚，“嘭”一下，竟是落到了一个软软的怀抱中。
睁开眼来，才是独闇稳稳地抱住了她。
“嘿嘿。”施寻虚惊一场，搂着独闇的脖子憨笑，她就知道独闇舍不得丢下她。
独闇淡漠地撇她一眼，准备将她放到地上，可施寻的手却反而不松。
独闇无奈道：“下来。”
施寻作怪：“我不。”
“下来！”
“就不！”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等了会儿，独闇强行把脖子上的那双嫩手掰开，然后不说一句话，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