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人人喊打
马车走到集市上，王宾曾开的医馆处。
独闇撩帘看，吩咐郑和先带施寻回去。
谁知他前脚下车，施寻后脚就跟了出来，还两手背在身后，仰着脑瓜游目四顾。
独闇看她一眼，这离家才几百米，也就罢了。
打开医馆门，长久封闭，馆中到处都是灰尘。独闇手指头挡了下鼻子，施寻也本能地扇了扇。
进到后院，是王母的灵位。灵位周边尤其干净，显然是王宾经常来整理。
独闇双手合十，对着王母的灵位弯腰低头。施寻学着他，照做一遍。
完后独闇在馆中走了一圈，眼神流连忘返。
施寻跟在后头，没吭声。因为她知道，独闇这是在怀念过去。姐姐痛恨他，王宾也痛恨他，但是他，不可能回头的。所以，他才会在再次离开常州之前，来这里看看。
出来后，独闇关门，门关时间，施寻朝里瞥一眼，心中感慨万千。
正要转身走，突然一块绿色的东西“咻”地一下扔来，正正端端地砸到独闇的肩膀上。
“还真是你啊，姚独闇！”是一个七十左右的老翁，背着竹筐，竹筐里是绿油油的蔬菜，手中还捧着几捆。
独闇瞥眼自个儿肩膀，愣神一下，一时没大认出对方是谁。
“还真是你，你个窃国贼！”老翁吹胡子瞪眼，倏忽间，手中几捆菜叶子全都在空中飘。
独闇侧身躲过，施寻懵，受惊道：“喂，你做什么？”
老翁扭头大叫：“大家快来啊，窃国贼回来了，窃国贼回来了！”
老翁边叫边招手，架势如泼妇骂街般，没一会儿，就将本是有条不紊，各干各事的集市弄成了一窝蜂。
市民们纷纷凑上来，窃窃私语，本来好多人都不认得独闇了，在老翁的怂恿下，全都认得了。
“啊，原来你在这啊，你还敢回来啊。”人群越涌越多，将独闇和施寻围在医馆门口处，对着他们指指点点，骂骂咧咧。
“老东西，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祸国欺女，你这个妖人。”
“窃国贼，你还敢回到常州老家来，你怎么对得起乡亲们。”
“常州水土白养你了，要你去造反，几十岁了还这么没德行。”……
几乎是眨眼之间，民众就是对着独闇一顿如放鞭炮似地轰炸。那些人中有的背着农作物，有的是集市上摆摊的商家，手里提着刀啊板凳什么的。
眼看事不可控，施寻向前一步，对着挑事的老翁吼过去：“喂，你瞎说什么啊？”
话一落地，“啪啪啪”几块西红柿就从几个人的手中同时扔过来。他们的目标都是独闇，西红柿全部都砸在独闇的胸膛上，让他衣服顿时就红稀稀一片。
独闇合眼一下，不予理睬。却也原地没动，任由别人发泄。他鼓动谋反，这是想当然的结果。
试问哪个平民百姓，会喜欢战争呢？
施寻也懂，但见不得独闇受辱，跑去挡在独闇身前，又被独闇撇开。
“独闇……”
“随他们吧。”
“独……”
“还真是你，姚道衍！”这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老太的声音，施寻定睛一瞧，大姐？
“大姐……”
“姚道衍，你祸国殃民啊你！”大姐不管施寻，目光恶狠狠地烙着独闇。
大姐七十多了，满头白发，沟壑纵横。驼背扛着一筐杂草，手拿一把生锈的镰刀。
“大姐。”施寻想过去拦，不料大姐直接就是肩膀一垮，连框带草的东西给独闇丢过去。
“啊！”施寻惊叫，看到竹筐擦过独闇的脸，他额上瞬时一道血红。
施寻：“你干什么啊？”
大姐：“快来人啊，姚道衍，就是那个窃国贼，他回来了。”
大姐：“我跟他比邻几十年，见着他的时间没有十天，他一年四季都在外面晃，不知道干什么。到现在我才知道啊，他就是个疯子，他一直憋着的都是要谋反。”
大姐边叫边撩手，没一会儿功夫，又呼吁了一批人来。
那个老翁又起哄，围上来的人便就越来越多。随之很快的，民声再次沸腾，空中晃起各种东西，争先恐后的，几乎是炸锅了。
“打死他，为国除奸！”
“打死他，为国除奸！”
“打死他，为国除奸！”
施寻不可置信，干瞪着眼，撩手大叫：“够了！”
场面安静一秒钟，漫天咒骂旋即再起：“打死他，为国除奸！”
“够了！”施寻捡起地上的镰刀，她没想到刚救了她性命的大姐会这么凶狠，别人顶多就是扔水果类的重物，大姐是直接出刀。
好在刀没有伤到独闇，独闇身上只是被蔬菜瓜果砸得狼狈不堪。
“没完没了了还？”施寻手持镰刀，刀头比向众人，一步走，一步说：“一群刁民，你们懂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跟姚独闇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你们的思想境地就不是在一个层面上的！啥也不懂，还乱起哄哄。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现在交的税赋是多少？”
人群霎时安静，不一会儿，有人相互呢语：“税赋？税赋……”
又都看她。
施寻：“是不是几十年了都交不起？朝廷是不是对你们用的赶散政策？建文帝给你们减免了没有？没有啊！免的是你们拖欠了几年都交不出的啊！”
施寻：“赶散，你们清楚吧？苏州一带的富商几十年前就被赶走了，为什么？因为你们的上一辈都对张士诚感恩戴德。才短短几十年，朱家王朝怎么会对你们放下戒心？”
施寻：“但又不可能因为实在交不出，而把你们都抓去坐牢吧？要知道人家建文帝，一登基就是在减轻刑律，他放了那么多囚犯，怎么可能因为税赋抓你们啊，不是相悖论了吗？”
施寻：“可是犯了错就是该量刑受处啊，为什么要放出来？我告诉你们，任何强盛的朝代都是法制，仁义只是他们披的外衣。你们知道燕王是怎么被逼上梁山的吗？”
施寻：“你们都且等着，不出一年，常州，将会普天同庆，自有雄主一视同仁，给你们一个富裕安宁的生活！不仅如此，将来还没人敢骚扰你们，周边万国惧怕，就是因为有燕王那样的雄主在震慑！”
施寻：“假不时日，你们就会为今天的行为后悔，你们反而还要来感谢姚独闇，你们全部都要来感谢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