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策

从驿馆回到京城后,陵王并没有回府,而是前往武陵坛堂口,准备叫来苏慕寒与他一起商议秦安泉一案的对策。

  行至到武陵坛堂口的最后一个转角时,陵王叫来身边的副将,低声吩咐了几句后,那副将便在转出街角后朝相反方向走去。

  陵王正欲拨转马头,走到武陵坛时,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陵王殿下,您是想叫那位将军去哪里啊?”

  陵王回头看那声音的主人,没想到竟是身着白色粗布便衣的苏慕寒。

  此时的苏慕寒身着布衣,长发简束,褪去了素日里的乌沙锦服,已将朝堂威风藏于身后,加之他本就生得一副霁月疏阔之容,现在这样一打扮,几乎与天下众多平头百姓无异,没人会相信这个书生之貌的青年就是由一介布衣到如今执掌兵部以及一战便勒马封侯的苏慕寒。

  看到他这般模样,陵王不由得一惊,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引人注目,故压低了声音问道:

  “苏卿?你怎么在这?”

  “怎么?殿下去看过吴将军之后,没有什么事要与臣商议吗?”

  苏慕寒见陵王翻身下马,一脸惊讶的问自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笑反问道。

  陵王见苏慕寒如此随意的和自己说话,心想:难道他就不怕那个朝中幕僚看见了告诉太子吗?再说他现在的样子像个平民,见了自己也不行礼,岂不失礼吗?

  而苏慕寒并未将陵王疑虑的神情放在心上,仍是笑着问道:

  “怎么?殿下是想在这大街上就想把话说清楚吗?”

  被苏慕寒这样一问,陵王这才意识到此时站在大街上引人注目的尴尬,于是放缓了神情方道:

  “倒是本王疏忽了,苏卿请随本王进来吧。”

  说着陵王牵马在前引路,苏慕寒微微躬身一礼,微笑着跟在陵王身后走进了武陵坛堂口。

  “陵王殿下,臣方才是怕过于引人瞩目,略对殿下有所不敬,还望殿下恕罪。”

  走进武陵坛院内后,苏慕寒旋即向陵王行礼愧道。

  “苏卿原本不必如此,本王不拘于礼数,原本奇怪于苏卿如何得知本王刚去看望过吴翰,看来这京城中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苏卿法眼。”

  陵王朗声一笑道,之后转身往内院走去。

  苏慕寒再次行礼,道:

  “谢殿下。”

  说罢也跟在陵王身后走进内院。

  

  “殿下这般神情,可是吴将军查到了什么?”

  苏慕寒见陵王神情严肃,显然是吴翰查到了什么线索。

  “是,吴翰在擎州查到,擎州府衙府尹方桓与当地匪帮有所勾连。苏卿当知,十年前擎州富庶一方,可近些年却屡有饿死的百姓。看来这些年来他们在百姓身上搜刮到了不少钱粮。”

  苏慕寒与陵王相视而坐,陵王开口答道。

  “方桓?可是严岳的内弟?哼!我看这案子倒是简单了!”

  苏慕寒说着朗声一笑道,眼中却尽是狠辣。

  “简单?苏卿何出此言?现在我们手上并没有任何证据,就算知道什么消息也无从查证。”

  陵王疑虑的神情加重了几番,反问道。

  “殿下细想应当明白,此事败露当属人为,可为什么原本剿匪有功的兵部却出了事?很显然是有人为了保住方桓,若是匪帮当不至于会为了这些钱粮劳心费人力的保住方桓,倒也不甚在意去追杀调查这案子的人。那么这另一个嘛,自然便是严岳。”

  听他这话陵王自然是明白了,略微思忖了一番后,又问道:

  “既然如此,那苏卿有何打算?那又如何证明呢?”

  “打算?恐怕不用我打算就有人替我出手了!至于证据嘛,从一开始就有了。”

  苏慕寒答的模棱两可,听得陵王一头雾水,不由再次一脸疑惑的看着苏慕寒。苏慕寒又不是傻子,在朝中为官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差,察觉到了陵王的表情,没等陵王再问,便淡淡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擎州已连续四年有饿死的穷人,农夫。粮食产量也不足从前的十中之一,而今年又有不少地方糟了灾荒,擎州自然也算在内,擎州府衙仍与匪帮勾连,鱼肉百姓,城中已有不下千人饿死,自然民情鼎沸,眼见又要入冬,若是再不加以节制,赈灾,擎州百姓怕是性命不保。京城御粮靠擎州供给,若是擎州遭遇不测,京城也将唇亡齿寒,后果不堪设想。至于证据,擎州每年给匪帮多少钱粮,死了多少人这本账本上全都写的清清楚楚,殿下要看看吗?”

  苏慕寒说着从袖中取出一本账本,递到了陵王手边。

  陵王接过账本,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着方桓何时与擎雳帮交易,每次交易的数额以及每一次是怎样从每家每户搜出多少银子,多少粮食,甚至多少税收都记录的清清楚楚,一桩桩一件件都触目惊心,陵王看完后将账本如同丢垃圾一般的丢在地上,咬紧牙关,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怒目嗔视。虽未发只言片语但自然是心中大怒。

  苏慕寒未曾理会陵王盛怒,从地上捡起那本,再次装进袖中,坦然道:

  “不出本月擎州必会呈上万民书,到时候殿下再找机会把账本交给皇上,皇上必会把方桓革职下狱,严岳也必然会被降罪,这之后的事就不用殿下费心了。”

  “难道苏卿觉得仅仅查办了方桓和严岳就够了吗?到时擎州的损失该如何弥补,百姓该如何安置岂不都要朝廷定铎?怎么能说不用本王费心了呢?”

  听了苏慕寒的话,陵王冷哼一声道。

  “殿下误会了,朝廷查办了方桓和严岳之后,自然是要设法安置灾民,弥补损失。不过这事定会被太子,宁王视为一块肥肉,免不了要来一番争抢,可若是其他事还好说,让他们争一争也无妨什么。可这次赈灾擎州并非小事,况且人命关天,陛下自然不会忍受他们的争抢,也必定不会派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去赈灾。若是在往年,此事倒还当真是难办,可是今年,殿下您在京城,陛下又急需要一个镇得住的皇子去主持赈灾,那么这功劳自然就会是您的了。接下来您只要奉圣旨,按部就班的赈灾便是,又何愁摆不平地方阻挠,收归不来民心呢?”

  苏慕寒眸光似水,面无表情的答道。

  听了苏慕寒这话,陵王也觉得并不无道理,只是他怎么能如此肯定的说陛下一定会把这赈灾的功劳给自己,平时陛下不是很疼爱太子和宁王的吗,把这次的事随便给他们其中一个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是自己呢?

  天下人谁不知道,太子现在实力正盛,凭他去赈灾等闲谁敢生事,可自己已远离官场多年,自然是要被他们欺负一番,若是办成倒也罢了,若是不成,自己也会被牵连,功亏一篑。

  可是陵王转念一想,忽然觉得,这倒是也对,陛下向来疼爱太子,宁王,这灾区环境艰苦,太子,宁王身子娇贵受不住,就算他们自己愿意,陛下也未必会同意。可是自己就不同了,自幼在军营摔打历练,再加上近些年的四处征战,倒不像其他皇子那样天生娇贵了,去赈个灾对自己来说也算不得什么苦差事。自己去倒也合情合理,更何况现在这般情形陛下也根本没得选。

  想到这里,陵王神色舒缓了些。

  苏慕寒见此,已知陵王心中已是答应,悠然笑道:

  “既然如此,殿下心意已决,臣定当尽力。时候不早了,陵王殿下,臣,告辞。”

  说罢起身一礼后,便走出了武陵坛堂口,谁知他刚走到街面上,便遇到了之前陵王派去寒苑找自己的副将,一见到苏慕寒,那副将便道:

  “苏大人,陵王殿下……”

  苏沐寒见状丝毫不觉得奇怪,笑着说:

  “将军不知,我已经见过陵王殿下了。方才劳烦将军亲去寒苑,真是辛苦了!”

  “可…可是,刚才我……”

  那副将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突然听见身后有声音传来:

  “苏卿刚才确实见过我,你不必再说了。”

  那副将见陵王亲自出面为苏慕寒说话,自知是误会,当即便躬身行礼,致歉道:

  “之前是末将的疏忽,不知大人已见过殿下了,多有得罪,还望大人见谅。”

  苏慕寒见状只是淡淡笑了笑,并未理会,微微躬身后,便走了。

  陵王略还一礼,目送苏慕寒的身影远去,此时站在一旁的副将,不解的问道:

  “殿下您这是?”

  陵王回身答道:

  “苏卿是不可多得的治世奇才,日后一定要对他以礼相待,万不可再像今日这般失礼。”

  听着陵王这一番,似有似无但委实严厉的训斥后,即使副将听得似懂非懂但却也不敢回言,只得连连应声道。

  陵王之后便牵出拴在武陵坛堂口院内的坐骑,与副将一起回陵王府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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