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

回到府中,御安连房间都没来得及回,就立即被叫到书房,说是老爷等了好一会儿了。

来到书房门口,她从虚掩着的门隙里看着年迈的父亲。背门而立,发了会呆,然后叹着气坐到案前,眼里有些氤氲。

御安稳定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

“父亲,您找我?”

御书静转过身来,示意她坐下。“御安啊,父亲知道你的性子,不爱说引语,就直问了。今日太子之事,你怎么打算的?”

御安一直为此愁眉不展,不料父亲知道的如此迅速。那船舱无法隔音,怕是外面的家丁听到,早早就回来告知了他。只是对于决定,她虽然嘴上说三日之后给出回复,但是不是真的给的出,她自己也毫无把握。

“此事不是我个人就能决定的,关系重大,恐怕还是要父亲亲自抉择。”

“既然他能准确说出我的官职经历,对于我们御家了解如此之深,看来,他对此事早有预谋。并且他在最后故意对着那么多人说出来,也是胜券在握,如今怕是天下之人都知道了此事,若是拒绝,也不好交代,不仅得罪太子,也会得罪一众太子底下的支持者。”御书静语气很慢,每说一句话都关心着女儿的神色。只是这话中之意已经明了之极。

御安淡淡的点了点头,“御安明白了。我会以大局为重,做出正确的抉择。”

“只是我刚才只说了事情的正面,而反面在于,他想要什么。他私下扩张了多少势力,建立了多少亲信我们无从知晓,单看朝中我们可见的,他并不输谁。也不会付出这种代价来拉拢我这种无势无利的清白官吏。所以实在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况且他和舞家四小姐的事也是众人皆知,就算你做了正妃,怕也会吃不少苦头啊。”御书静看着御安,眼神很复杂。他又何尝不难过,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从小聪慧懂事,虽然为人清冷了些,但却极有孝心,十分懂得疼人,这养了十六年的女儿要嫁出去受这些苦,怎么也舍不得。

“他是在怕。怕黎王。他是嫡出大儿子,自生下来就是太子。但黎王也是嫡出,常常带军出战,在疆场上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却也不是一介莽夫,管理起朝中事务来头头是道近几年皇上对他极是宠爱。而这个太子,若是皇上想让他易主,随便找个借口就行了。所以,他是在怕,他需要巩固势力,让皇上想废位的时候无从下手。你再怎样,也有尚书一职在身,而且,哥哥可是翰林学院的大学士,我在都城又有些名气,如此一来,他的目的不明直了。”御安说完,御书静如醍醐灌顶,瞬间了然。

御安眸子一低,“由此,这太子的东宫,我不得不入。这是场公平的交易,当然,是在他有用之时。无用,废之。”

那天,御安睡得很晚,辗转难眠,脑海里全是“女人,嫁给我。”和那句“御安,我爱你,你一定要嫁给我。”但她知道,这自然不可能是由心而发,他爱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而已。自私一点想,若是嫁了,可能自己的一生都将葬送。而如果御家没有发达的福气,等到御家无用,甚至可能会无一活口。可是,她想搏一搏。这是与命运的对弈,胜了,利一日,败了,送一生。

三日过去,早晨起来,御安坐在梳妆台前,离乔儿握着她的长发,“小姐,今日梳什么发髻?”

御安莞尔一笑:“流云髻。”

坐上备好的马车,直入东宫。

“小姐,你要做太子妃了?我会不会作为陪嫁丫头跟你一起去?”离乔儿神色欣喜,问御安道。

离乔儿五岁就入府做御安的贴身丫头,如今十个年头过去,她们早已经情同姐妹,御安要出嫁,离乔儿难免有悲有喜。

御安笑了一下,打趣她道:“你从小笨手笨脚的,带你去干嘛,宫里的丫头可聪明多了,用他们多顺手啊。”

“小姐尽唬人,我们家小姐才舍不得我呢。”

御安看着毫无顾忌向自己撒娇的离乔儿,那张天真俏丽的笑脸,不由伤感。如此心无城府的一个丫头,怎知我前路的危险。

“那小乔儿有没有中意的男子,小姐替你去说亲。”御安觉得好玩,随口问了句。

离乔儿羞涩的低下了头:“小姐怎么那么直言不讳,这些话说说就说了。”

其实像御安这样的人不难在离乔儿看向御居时的眼神里看出一些其他的东西。但她知道,离乔儿这样的身份,与御居怎么可能有好结果,终究只是一段令人惋惜的情缘。她对这件事绝口不提,离乔儿这种人只能顺其自然,慢慢成长,提前剜心结束,只能拔苗助长。

在偏殿等候的御安一行人看着岷庶与舞袖并肩谈笑着走进来,御安稳住了情绪激动的离乔儿上前行了个礼,舞袖知事,赶忙回了礼,“御安姐姐来了,舞袖早就听闻姐姐才貌过人,今日得见,果然是俏丽非凡。”

御安知道这舞袖不是什么坏心眼,但终究有些不自在,便回了句“言重。”

岷庶走上前去坐下,“我的太子妃来了?怎么,是不是通知我明日来尚书府接人?”

御安对这个样子的岷庶反感十足,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事情我同意了,婚期你们决定。”

回到府中不久,宫中就来了一位公公,掀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尚书御书静之女御安,容貌姣好,才德过人,实为良配特许为太子正妃,于温二十七年八月初七完婚,钦此。”阴柔尖气的声音高声念完,对御安道了喜。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