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

“拿了令牌，离开昆仑墟，离开声声，永远都别回来。”姜宸的语气低沉而狠戾。

忘道怔了怔。

他黯然道：“姜宸，你怎么不杀了我？”

仿佛一缕莲心之苦直逼姜宸的心底，他冷声说：“声声她会舍不得。”

忘道的神色凄苦而畏惧，轻轻地摇了摇头：“让我离开昆仑墟？如此，那个傻孩子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你的目的还是为了保住自己的秘密。”

“是。”姜宸的声音虽轻，却极坚定，“我承诺，我姜宸会护声声一生的周全，如有食言，必粉身碎骨。”

忘道生出几分疑义：“当真？”

“千真万确。”

“可我走不了。”

刹那间。

黑雾环绕，忘道伸出手，铁铐嘎吱作响。

他苍白的指尖，已经被黑雾包裹。

姜宸突然一怔：“魔气？”

忘道握住那片黑雾，黑雾在他的掌中挣扎。

他舔了舔唇，一种饥饿感，从胃部升起。

姜宸对上他那双可怖的眼。

“忘道！”

忘道忽然像换了一副面孔，森然道：“你方才说什么？让我离开昆仑墟？就用这块区区令牌？你在和我谈条件？你拿什么来换？”

忘道的声音浑厚，振聋发聩。

姜宸眸光敏锐一转，缓缓说出五个字：“你不是忘道。”

忘道黑瞳看着姜宸。

“来得正好，一个都别想走！”他嗅了嗅姜宸的脖颈，贪婪地喟叹。

铺天盖地的魔气，转眼包围住姜宸。

“滚。”一个声音冷冷地对姜宸说道，“以后护好声声，姜宸，我希望你做得到。”

电光火石间，姜宸被忘道狠狠地推出魔气，他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都进入我的体内吧。”忘道展开双臂。

魔气一缕都没跑掉，尽数被吸入。

姜宸眼睁睁地看着，周遭的魔气争先恐后地朝忘道涌去。

他不躲不闪，竟然全盘接收。

忘道的身体抽搐片刻，眸中漆黑。

他不断地惨叫着，被无形的力量撕扯。

姜宸站起身，有骇人的目光几乎要夺眶而出。

“这便是邪魔。”忘道的胸膛剧烈起伏，“这便是我结的恶果。”

魔气开始肆虐。

忘道指尖凝聚一瞬，将姜宸弹出狱门。

姜宸脸色一僵。

“人生如棋如戏，可这世道，早已没有规则可言，也没有棋路可走。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旦夕祸福，唯有以命搏之。我忘道搏败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火苗在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嗤”地从他的全身燃起来的。

毫无预警地。

几乎是整个牢狱，都轰的燃烧起来。

火势之快，几乎是窜到哪里，哪里就烧了起来。

牢狱里面阴湿霉冷，那火势却毫不受阻，燃起一股焦霉的味道。

忘道的泪水汹涌地滑落，滋起更盛的火焰。

他全然不理会火苗灼烧的手指，只望着满牢飞舞的火蝶黑焰。

他满面晶莹的泪珠，哀道：“唯一的牵挂就是声声，我不愿再瞒她，也不愿再伤她，这一身的邪魔，就由我忘道——干干净净地带走。”

“姜宸，记住你答应我的话。”

姜宸一个踉跄，欲要冲进去。

转首却惊觉，已是一片火海。

忘道，这样魄力的一个昆仑墟药峰掌事，便这样将自己化于一片烈火之中。

焚心以火，不留自己与旁人半分余地。

姜宸的面容上笼着隐然可见的忧伤，像秋日里，骤然飞落的薄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