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厌之抹黑起来,也没有点灯。他实在是饿得厉害,便去了小厨房,想找点吃的。
小厨房设施齐全,除了厨具米面之外,还放了点蔬菜,想来是考虑到他们吃不惯这里的饭菜,会自己来开小灶,特意准备的。
厌之煮了碗粥,还把蔬菜切了些熬了进去,饥肠辘辘的他觉得上一次吃东西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小厨房并不大,他拉了个小板凳,折腿坐下时刚刚好,既不宽敞,也不会觉得太挤。
等到米粥软糯的香气飘出来时,他已经盛了一碗出来,直到味蕾真切感觉到米粥的温度,才觉得浑浑噩噩的状态减轻了一点。
都怪那只狐狸,跑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害得他胡思乱想。
殿下她,不会那么做的。
可是,真的不会吗?
毕竟,连婚姻这种大事,她都能不顾他的意愿许诺出去。
嘴里的粥渐渐失去了味道。
*
因为心里有事儿,他既想见她,又害怕见她。
没想到见面时,花引却并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事儿,只是应君后的嘱托来见龙君。
也许是身为一个魔族的原因,花引看人一般先注意脸。
比如说,这位龙君就生的十分俊郎。
但在花引看来,也只是生的好而已,并没有十分惊艳的感觉,毕竟她身边无论是厌之还是元魄,都不比龙君差。
她也只是欣赏了一下而已。
君后快步走向床边,一双美目一刻也不离龙君,担忧地看着他。又转头看到塌边的年轻女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们怎么伺候的,我不是说了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吗?”
那女子跪在地上,抬头,目光如盈盈秋水。
“君后娘娘,楚楚只是担心衡影哥哥啊,而且,刚刚衡影哥哥是同意了的。”
那女子一只手和龙君的手牵在一起,紧紧攥住。
这不是公然挑衅吗?君后能忍?
但事实证明,君后她还真忍了。
之间她“哼”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什么只能抑制住自己的脾气,转身看向花引:“夫君就拜托您了。”
花引不露痕迹地打量了那个名叫楚楚的女子,约摸十八九岁,言语间却露出稚儿的娇憨。
她看了半晌,确实没什么破绽,看来跟信上说的一样,是个傻子。
此时,听到君后叫她,花引便上前,替龙君诊脉。
“君后借一步说话。”花引起身,把君后带到屋外。
“夫君可是病的厉害?”刚一出门,君后变忍不住问道。
花引轻轻的叹了口气“就是要和您说这个。”
“龙君一直昏着,本来我依着信上的描述,觉得是病了,但刚刚诊脉,发现龙君——可能是中毒。”
君后立即转身,拔剑怒道“我去杀了那个贱人。”
“君后留步。”花引赶忙拉住她“现在还不能确定是楚楚姑娘下的毒,若是您此时发作,可不是打草惊蛇?”
“难道我便任由他们害我夫君吗?!”君后眼中有莹莹泪水。
花引垂睫,刘海遮挡住眼睛,看不到她的表情“若是君后信得过我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君后忙道“殿下直言便是!”
花引便耳语一番如此这般。
*
把计划告诉了君后之后,看看天色,还是上午,于是花引便打消了回房间的念头,而是去了厌之的房间。
彼时,厌之刚刚回到屋子,他正在换下身上的黑色长衫,刚刚脱到一半,花引就进来了。
他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保持着半敞衣衫的姿势,愣愣地看着她。
花引:……
她默默地看着他露出的胸膛,并表示本宫不慌,然后淡定的转过身。
“快换。”
厌之一颗一颗地把扣子解开。
“昨天,在下屋中来了只狐狸,您猜是什么颜色的?”
“…黑的。”
厌之的心一沉,果然便听到她又道“是本宫让 它来的,你怎么没把玉佩给它?”
他猛的攥紧扣子,手上的血管因为这个动作更加清晰,骨头仿佛要顶破皮肉。
他的声音依旧镇定“可以不给吗?”
花引似乎嗤笑了一声“你说呢?”
他眨了下眼,木然的看着天花板。
声音却无一丝破绽。
“您可以换一个吗?什么都行。”
花引皱眉“一块破玉佩,你留着有什么用?”
“怎么没用”他唇边勾出一丝苦笑“要是有一天在下死了,还能拿它当陪葬品。”
毕竟,只有这块玉,能说成是他的。
除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了。
“急什么?等你和君后的女儿成婚,自有——”
“够了!!”他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花引听到身后很重的喘息声。
“您能别说了吗?”这句话,他说的很轻很轻。
厌之闭上眼“您要玉佩,我给您便是了。”
花引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
她压下了心中隐隐的酸涩,借着胡思乱想让自己分散注意力。
啧,应该不是被她欺负哭了吧。
他最后几个字儿都带着哽咽的哭音。
“早这般不就好了,还要本宫亲自来说。”
“但是——”
但是?
但是什么?
“您要同意我一个条件。”
“说。”说了之后不同意就是。
“您要当在下的伴侣。”
“三天。”
“否则,您就算杀了在下,也休想得到玉佩。”
“……拒绝。”花引道。
厌之系好了最后一颗扣子,学着她冷冷的语调“那您便别想着在下的玉佩了。”
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有点难过。
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难过些什么。
“你有拒绝的权利吗?”花引转过身“你的一切,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是本宫的,你凭什么拒绝本宫。”
凭什么拒绝我,那块玉佩你本已经不配拥有了。
他轻轻地哈了一声,带着低糜的尾音,把身体靠在墙上,用肩膀抵着“抱歉啊,殿下。”
少年微低着头,轻轻阖着眼“玉佩,大概只有在下知道在哪里。”
索性,在昨天狐狸来过之后,自己因为不安而把玉佩藏了起来。
所以,要玉没有,要命一条。
他已任凭发落。
月色朦胧,掩了半室的光华,却让那抹宝石蓝的亮色更加夺目,宛如披配了霞影,有撒下一幕黑纱,将少女半身掩映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她似乎安静笑了,但他知道,这是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你现在可是清醒着和本宫说话吗?”
花引慢慢扬起了剑,直指他的喉间。
“您说呢。”
他半睁开眼,看向她,眼中是倦色。
少女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本就离得极近的剑尖便没入皮肤,刮开一道狭长的伤口,厌之能感觉到冰冷的剑刃划过皮肉的感觉,血液顺着伤口流出,没入领口,不见了踪影。
“现在呢,还是不肯说吗?”
花引的手很稳,大有他如果胆敢再忤逆她,便要把剑再推入一寸的模样。
无论是她的眼神,动作,亦或是表情,无一不在告诉他:如果不把玉佩交出来,会死人的。
她真的会杀了他。
可是啊——玉佩不是本来就是他的么。
怎么到头来,变成如果不交出来就得死去这样了呢?
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啊。
“您动手就是了。”少年偏移了目光。
呵,就是死也不会给您呢。
惊不惊喜啊?
他有些恶劣的想着。
随着他说话时声带轻微的颤动,剑刃刮开的伤口更大了一些。
他估计,自己的锁骨以下恐怕都是血了罢。
“啧,还真是——”不怕死啊。
此时他宁愿选择死亡都不愿意说出玉佩位置的场景,意外的和那时少年的身影重合了。
【此事之后,任凭处置】
那时的钟离溯也是这般的神情。
花引把剑放下,掩住了眸中危险的神色。
“既然如此——”她伸手握住了厌之的手腕,不顾他被拉得踉跄,向外走去。
“看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