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祸从口出

偏巧雨一直下着未停，老妇人无法离开，熊常宝又一脸忠厚，说自己娘亲是吃斋念佛之人，请老妇暂居他们家，等雨停了再走。

哪成想到了夤夜之时，熊常宝拿起绳索闯进老妇房中，将她活活勒死，从她怀中搜出了不少银两。

“作孽呀，作孽！”

刘稳婆骂上几句，可总不能让自己儿子吃官司被砍头。她只得催促儿子赶紧将老妇的尸首处理掉。

偏巧这时，老妇房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熊常宝听见慌了神，冲进房里要掐死婴儿。刘稳婆心头一动，阻止了儿子再害人，倒是想出了一条李代桃僵之计。

于是，老妇抱来的那个女婴，便成了殷夫人所生的女儿。

劫来的银两，没多久就又被她的赌徒儿子输得精光。

熊常宝又重新过上了整日被逼债的日子。因拖欠太久，他被债主的打手砍断了一条腿，血染红了半个院子的地面。

熊常宝终于痛苦地死去，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

失去了独子的刘稳婆遭此打击，精神一蹶不振。她夜夜做噩梦，梦见亡魂向她索命，不久就大病一场，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

有一天，兵部尚书上官府里来人找她，向她询问上官小姐的出生时辰。

刘稳婆这才知道：那夜请她接生的殷夫人，竟然是上官府的正夫人，而且前些天已经故去了。上官府派人来接走那个女婴——上官府的千金大小姐。

惊惶之中，刘稳婆报上了一个生辰八字。

那个生辰八字，正是她察看老妇留下的襁褓时，从夹层中的血书里看到的。

……

上官钰听到这里，回想起了施姨娘探亲回来之后的表现——确实有些古怪……

上官钰记得，她那天回宫后，听说施姨娘来找过她，目前正在修逸冥的书房里。

她寻到书房前，看到了施姨娘，就紧走几步握住她的手唤她。

“呃……呃……小钰啊。”

施姨娘当时的反应有些奇怪，她望上官钰一眼，眼神很快躲开了，往一边漫看几眼。

“姨娘回来了？路上可有什么见闻？”

上官钰这话原是随口的嘘寒问暖，谁知施姨娘脸色突变。她惊异地瞅着上官钰的脸，过了会儿，她转过头去，似乎沉想片刻，使劲儿摇着头：

“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你别胡思乱想！”

施姨娘这番表现，让上官钰没法不胡思乱想。

上官钰于是继续追问她，路上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施姨娘竟然回答道：

“啊？……唔……真没有啊！不信……你问王爷！”

修逸冥怎么能证实她——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可是施姨娘急匆匆地说有事要回府，那样子，就像极力逃离什么危险似的。

现在想来，施姨娘一定是把遇到刘稳婆的事，告诉修逸冥了。

想必是修逸冥出于某种目的，让施姨娘保守秘密，对自己隐瞒了真相。

上官钰还记得在南州时，她有一次昏迷说胡话，修逸冥问过她一个奇怪的问题：

“小钰，你是不是梦见了你的娘亲？她长什么样子？你记不记得她的样貌、名字？”

紧接着，修逸冥的问题让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小钰，你梦见的妈妈，是岳父的原配上官夫人，还是——另外一个娘亲？”

现在想来，修逸冥口中的另外一个娘亲，并非指的是当时她以为的另一世界的妈妈，而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亲娘。

修逸冥还对她说：

“或许哪一天，你真的能跟她相遇。看……你们之间的缘分够不够吧！”

……

此时，更多的谜团，也在施姨娘的讲述中解开了。

原来，上官钰在去娘亲坟茔前祭奠时，发现有人也去拜祭过娘亲，那神秘人就是想要赎罪求取殷夫人谅解的刘稳婆。

刘稳婆后来不堪鬼魂折磨，又被儿子的债主逼得东躲西藏，因此悄悄卖掉祖屋，买了辆旧马车想逃离京城。

不想在逃走的途中，被债主的打手追上，砍成了重伤。

临终前，她向对自己施以援手的施姨娘，讲出了一切真相。

施姨娘惊闻上官钰的身世，回京后第一时间跑到长祥宫，想要将此事告诉上官钰。

然而，她先见到荣王修逸冥，就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

修逸冥命她暂且隐瞒此事，他亲自将襁褓连同血书收藏了起来。

太后听施姨娘讲出这段往事，百感交集，手抚襁褓慨叹道：

“十七年了，没想到今日，还能重见这个襁褓。哦，对了，当时这血书里，还包着一个长命锁，慕容家的孩子每人都有一个，想必……这个锁已经遗失了吧！”

“没有！”

施姨娘赶紧解释道，“那个长命锁，掉到我马车里了。后来我就给了小钰。小钰——把你的锁片拿来，给太后娘娘看看！”

上官钰下意识地望向了慕容誉。

慕容誉垂眸回避了她的目光。

他穿着鲜艳的红色喜袍，这也使得他脸色被对比得愈加苍白，连嘴唇也已经毫无血色。

此刻，他呆立着不动，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丝毫表情，就像是一块儿冷冰无温度的大理石。

然而，无需解释，上官钰已经完全明白了。

慕容誉——从发现她脖颈上佩戴的长命锁时，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

那日慕容誉替她擦拭雨水，看到这个长命锁时，举动就有些异样。

他取走了她的长命锁，还貌似不经意地问起了施姨娘放河灯一事。

他其实是在进一步证实他心中的猜测。

而后，慕容誉模仿她的笔迹，擅自更改了她的庚帖。

显然他并不是担心太后忌讳他们八字不合，而是担心太后发现什么端倪。

上官钰静静地凝望着慕容誉，望着这个容颜俊逸、才能卓越的青年才俊，她心中撕裂的剧痛，绝不比慕容誉轻一点。

现实，就这么残酷地撕裂了她和他绮丽的梦！

翩翩公子，风采秀美，沉稳持重，清雅高贵。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兄长，无疑是令人自豪、开心的。

可对于上官钰来说，这个兄长越出色，她的心就越粉碎，她的痛就越广阔无边。

上官钰能感觉到：慕容誉跟她一样，也在承受着这焚心的痛楚。

那日，向来节制自律的慕容誉，独自躲在房里喝闷酒，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那一定是他的心太破碎，他承受不了那种痛苦挣扎和纠结，他无法接受这个对他来说实在太折磨的结果。

寻寻觅觅十七年，渴盼着能早日寻到失散的胞妹，将她领回慕容家里，合家团聚。

谁知胞妹早就在他身边，他们血脉相连，却对面不识。

等他们相认了，却丝毫没有相认的快乐。他们反而宁愿真相永远埋葬在深海中，从此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