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蛟龙
温陵找到朝离时，她正坐在瑶仙池边，一双玉足在水里来回划动，激起阵阵涟漪。
“你若是再不回去，师尊可真要罚你了。”
朝离无动于衷，继续划：“我回去还不是照样要罚?早死还不如晚死。”
温陵弹了下她的脑门，看着她受痛皱起来的小脸，话里带着惩罚意味：“多嘴献浅，师尊若真想罚你，你还能躲到这个时候?”
朝离恍然大悟，拿上鞋就往清风殿跑，却不料在路上撞见正迎面而来的珩夜一行人，一想到他那晚说的话，她就吓得一哆嗦，连忙往温陵身后躲。
珩夜的步子走得很急，一行人行色匆匆，谁都没注意到缩成一团的朝离。
温陵也是一头雾水，待人走远了才问：“你那日还敢当面说登门拜访，现在怎么怕成这样?”
“那不一样啊！”朝离一脸委屈：“他现在想拿我泡茶喝！”
听朝离把原委一五一十说完后，温陵难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什么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没人敢拿她去泡茶。
朝离很是感动，伸手就要抱，但温陵手快，手心抵着她的额头就把她和自己拉开了一定距离：“要是再记不住规矩，我就在你脑袋上敲个洞出来。”
朝离甩开额头上的手，还吐舌做了个鬼脸，很显然，这句话对她并没有威慑力。
不过也的确如他所说，回去后除了口头责怪之外，师尊并没有要罚她的意思，还问她要不要去大殿看热闹。
当他们三人抵达时，场面已经沸腾起来了。朝离出于好奇所以跑在了最前面，见缝插针，却在看见眼前那一幕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大殿的中央放置了五个巨型铁笼，里面关着的是上古神兽，蛟龙。
朝离在书本上见过，蛟龙是拥有一半龙族血脉的水族兽，又名地隐，只要渡过难劫就能飞天化龙。不过和真正的龙比起来，因血脉不纯，神通远不能比，所以它们大都潜行在江河湖泊，与山精水怪争地盘。
因其生性凶恶残暴，不喜约束，爱兴风作浪，所以在凡间的口碑并不是很好，还被称之为“恶蛟”。
如今在四海老龙王的法术加固下，原本还在笼子里乱窜、嘶吼的蛟龙，逐渐安分了下来。唯独有一只蛟龙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它闭着眼，不知是昏迷了还是在养神。
东海老龙王走上前：“启禀天帝，玉江的蛟龙已全部擒拿。”他看了眼身后的蛟龙，继续道：“虽此乃我龙族一脉之子，但究其天性恶劣，还望天帝管教。”
闻言，原本还闭着眼睛的天帝，这才睁眼，视线越过东海龙王，在蛟龙身上扫视了几眼，带着不明意味。
“众仙家有何见解?”
座下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一个发表意见的。
“那就驯服吧！”天帝一起身，仙侍就立马拾起他触地的衣摆：“你们谁来挑一个?”
站得靠后的已经开始跑路了，朝离也提醒玄明该走了，但他抬手让她噤声，她也就没在说什么。
于是，五只蛟龙被上了禁制后，被各自挑走了。被带走时，那只一声不吭的蛟龙突然睁开了眼睛，金黄色的瞳孔仿佛要把人看穿。
这样的对视，让朝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害怕的同时，又总有股熟悉的味道。而它似乎也只盯着她看，温陵发觉后，上前挡住了。
珩夜看了眼温陵身后的朝离，也随着其他仙人离开了。
蛟龙之事，也就如此了了。
经过两次交手，回到清风殿的朝离不敢再怠慢，收起玩心，开始闭关修炼。
过了一百年，朝离才出关，但门口却看不见温陵的影子。
“以往他都会守着出关的日子，今日倒是奇了怪。”
朝离瞥了眼手上的手镯，嘴角上扬，眼里透着一股狡黠。下一秒，她就开始使劲摇手，镯子上的铃铛被摇得“叮铃”作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温陵出现得很快。
“我今日出关，你人跑哪玩去了?”
温陵这才知道自己被耍了，顿时沉下脸来，转身走时，也没应她的问题。
朝离赶忙快步跟在他身侧：“温陵，你生气啦?”
温陵不搭理，甚至还忽视了她直勾勾的眼神，看着前方。
朝离没辙了，只能使出绝招：“那你走吧！永远都不要来找我了！”
原本走远了的温陵，又半路折了回来了：“真不打算走了?”
朝离假装犯了小脾气，不仅打掉温陵的手，还把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我的确是生气。”温陵自顾自道：“这本是我给你遇到危险时才用的法器，可你刚才那一用，着实是把我吓了一跳。而且我近日忙着试炼，自然也就忘了你出关的日子。”
“什么试炼?”朝离来了兴趣。
“跃龙门。”
朝离发现，温陵此刻的眼睛亮亮的，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
温陵的本体是鲤鱼，是水族里化龙的佼佼者。但跃龙门的过程很艰苦，不管修为再高，在往前跃时都将会虚弱成凡俗，最终于千千万万中，争夺那之一的几率，一步登天。
“苟富贵，勿相忘。”朝离一把搭在温陵的肩膀上：“你若化成了龙，可别忘了我的好。”
“第一个忘的就是你。”
朝离瞪他一眼，欲要开口，便听见附近有人说话的声音，好像还在抽打着什么。
两人循声而去，只见地上跪坐着一身黑的少年，头发混着汗水和血紧紧贴在额前，身上的鞭痕还在增加，血粘在衣服上，看不真切。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还是一声不吭，手抓在地上指缝里全是血，脸是惨白的，眼神却依旧狠厉。
“还不认错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挥鞭的人是折亭仙君，天宫里出了名的不讲理，也不知这人犯了什么错，被他打成这样。
地上的少年突然抖着肩膀笑了起来，这一举动，更是再次将折亭惹怒，于是他加大了挥鞭的力度，只不过刚甩下去就被一股力量拦住了。
朝离不理会折亭的声音，径直走到少年面前蹲下：“你没事吧？”
少年并不打算看她，反倒把头偏向一边。
朝离倒也无所谓，只想看看他手上的伤势，可刚碰上，就被他很粗暴地甩开了。她没稳住，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她下意识地看过去，正好对上他的眼睛，似乎少了狠厉，多了一丝迟疑。
这段对视，是在温陵过来扶她时结束的。
折亭忍不住嘲笑他们：“看见了吧？这个畜生是不会懂得感恩的！畜生终究是畜生！他们蛟龙一族永远都不可能会变成真正的龙！”
朝离愣住了，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是一百年前在大殿上看到过的蛟龙！她连忙从地上起来，不顾少年的反对，捧着他的脸迫使他同自己对视。
果然是金黄色的瞳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