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69)

  “退一步讲,就算紫衣不是司徒红,万花楼也定是无锋的一处据点。”

  宫临徵敲敲杯壁,“我的蝴蝶跟着宫子羽进楼时,向我示了警,想必宫子羽也已有所察觉,楼中藏有无锋。”

  几人一时沉默下来。

  宫远徵嚯的一下站起身来:“我这就回去再制作些新的毒药来。”

  他大步走到门口,身后一抹暗含求救的目光几乎要将他盯穿,咳了声:“上官浅,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是。”

  赶忙答应就怕他反悔的上官浅:天可怜见的,他总算干了件人事。

  屋内只剩下了宫临徵与宫尚角二人。

  宫临徵后知后觉体会到窒息的感觉,她有些疑惑又有些委屈,都跑了,就留她一个在这儿,真不讲义气。

  宫尚角喝完最后一口茶,刚一起身,就被宫临徵从背后抱住了。

  他去抓宫临徵的手臂让她先放开,宫临徵不肯松,两只手臂环着劲瘦的腰扣紧了,生怕他跑了似的。

  宫尚角力气稍大,她立即“啊”地痛呼了一声。

  “我使劲了吗?”

  宫临徵有点不好意思,在他身后瓮声瓮气:“……我怕你没个轻重,先喊一声提醒你……”

  宫尚角这一问跟打在棉花上一样,好笑到没话说。他也不掰开宫临徵了,随着她吧。

  他只当身上什么都没有,就那么往里间走去,搂着他的宫临徵被带着往前走,一步一踉跄。

  这样走了四五步,宫临徵步伐小,一步没来得及抬起,重心一歪就要跌落在地,宫尚角眼疾手快将人揽回来。

  感受着重新贴近怀中的柔软,他忍不住了,森然提醒道:“我现在有些生气。”

  宫临徵点头,回道:“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为什么生气,但我在和你撒娇呢。”她抬眼,歪歪头。

  “你看出来我在撒娇了吗?”

  连这一句话都软乎乎的,与撒娇无异。

  宫尚角呼吸一滞,低声呵斥道:“不许撒娇!”手上却诚实地将人拥住了。

  宫临徵“哦”了一声,把脸贴在了他胸口。安分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他。

  “你为什么生气啊?”

  宫尚角没回她。

  “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吗?”她晃了晃宫尚角。“我觉得我说得没有错啊。”

  宫尚角叹口气,把她的小脑袋又按回怀里:“你说得没有错,我只是在生自己的气。”

  “不要动,让我安静地抱一会儿你,就一会儿。”

  “哦。”宫临徵乖乖地不动了,趴在他怀中。

  宫尚角揉揉她的头发,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暗香,平静了下来。

  “你是不是,从来就不想让我做执刃。”

  虽是问句,已是肯定。

  宫临徵有些犹豫,支支吾吾:“呃,我……我其实……”

  “说实话就好。”

  “好吧,是的。”异常干脆的实话。

  宫尚角笑了出来,笑得胸腔都在抖。

  “为什么不想我做执刃?”

  “宫门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笼子,囚住了里面的每一个人,想出去的被关在里面了却残生,有本领遨游江湖的被困在原地守着宫规,而你,宫尚角,你虽然是能出去的自由之身,可你的心却被宫门大义锁在这里。”

  宫尚角边听边不合时宜地出神,她又唤了我的名字。

  “这宫门,兰夫人不喜欢,宫子羽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我哥哥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喜欢,只是因为你在,我在,他才在。”

  “我曾经在书里听到过,西荒的秋,壮阔昂扬,可见长河落日,大漠飞烟。我想出宫门去游历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如丹青水墨般秀丽的江南,被白雪覆盖,洁白如羽的北野。”

  宫临徵把头往他怀里又埋了埋:“我想要你,我,我哥哥,我们三个一起出去游历,那是我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宫尚角听了听,有些好笑:“那你就让宫子羽做执刃?溜出宫门偷玩的不都是他?”

  “人生在世,总要对不住一些人,我想要你们陪我出去玩儿,那只能对不住他了。”

  宫临徵义正言辞。

  “只要我们灭了无锋报了仇,再把他教导成一位成熟合格的执刃,就可以把担子撂给他,就可以出宫门玩儿了呀。”

  “如果他不堪重任呢?”

  宫临徵眼中狠色一闪而过:“他必须得堪当大任。没有人生来就能做好一件事,如果努力了还是做不好,那就是挨的打还不够。”

  短短几句话,奠定了宫子羽今后的苦日子。

  宫尚角一双狭长幽深的眼睛带着几分恣肆,浑身气质矜贵而散漫,如今松开她,盯着宫临徵的眼睛。

  “你这些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唔,老执刃死的时候?”

  盯——

  “呃,好吧好吧,其实是宫唤羽被定为少主的时候。”

  “人心是偏的我理解,可老执刃一颗心都偏到宫子羽身上去了,兰夫人也是。”宫临徵撇撇嘴,“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还是关心宫子羽的。”

  “若是宫唤羽做了少主,日后也能照拂些纨绔的宫子羽,若是你做了少主,宫子羽那副不求上进的模样怕是得日日在你的底线上蹦跶,哪会有他好日子过。”

  “说什么你做了少主,角宫外务便没人打理了,都是唬人的,他们算盘珠子都要蹦我脸上了。”

  宫临徵越说越激动。

  “就是欺负你爹娘都走了,角宫没人撑腰了,磋磨谁呢?我哥哥不服,我也不服,也不准你服。”宫临徵睨了宫尚角一眼,“少主之位既已是偏心之实,那执刃之位也如他们意好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还要处理宫门内大大小小的事务,光是想想就要头大了。”

  “角宫宫主都忙得一年里在宫门呆不了多久了,再去做执刃,简直是把人当牛马压榨嘛。”

  “我们才不稀罕做,哦?”

  宫尚角听她小嘴叭叭说了一堆,心中残存的郁气也散了大半,笑眯眯地把人抱回怀里。

  宫临徵拍拍他后背提醒他:“我们不稀罕做执刃。”

  “嗯,我只稀罕你。”

  “还有我哥哥。”

  宫尚角笑开:“嗯,就稀罕你和你哥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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