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32)

  宫远徵抱着宫临徵一路飞奔回了徵宫医馆,一度快要感受不到怀中人的存在,他惶恐无助地望向前方开路的宫尚角:“……哥,临徵她……我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宫尚角眼眶微红,转过身来探着宫临徵的气息,待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后,手颤抖着收回:“临徵还有救,远徵,不要慌,现在只有你能救她,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他重复着冷静,也不知是在告诫宫远徵,还是在提醒自己。

  徵宫内的下人们看到徵公子抱着一身狼狈染血、昏迷不醒的临徵小姐,顿时脸色巨变。有些资历的老人哀叹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面露悲戚;不知内情的新人下意识围上来就要帮忙。

  “滚开!都给我滚出去!”下人们抖若筛糠、哆哆嗦嗦地退下,之后才意识到刚刚冲他们发怒的不是令人畏惧、退避三舍的狠戾少年,而是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角宫宫主,宫尚角。

  宫远徵小心地将宫临徵横于榻上,仔细地把着脉,呼吸一滞,压在眼底的泪意险些汹涌而出,只因他发现自己妹妹的经脉寸断,心脉受损,来不及悲痛,又发现她体内有三股力量在相抗衡,替她重塑生机,其中两股盘踞在心脉处,牵引着较为强劲的第三股加入,虽缓慢但又有实质性地修复着宫临徵的身体。

  宫远徵抚了抚宫临徵昏迷着也紧皱的眉头,取来帕子替她擦擦汗渍:“哥,临徵她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强……”他放心地任泪水夺眶而出,呜咽出声,“只要熬过今夜,她就不用再受先天不足之苦了,她就能像正常人一样健康地活下去了。”

  “……当真?”宫尚角身体微晃,声音嘶哑。

  宫远徵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将妹妹脸上汗湿的发往两侧拨了拨:“临徵体内有两股内力和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自主修复她的心脉、经脉,其中一股倒是令我很熟悉,像是历代徵宫宫主修习的心经……”他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是我爹的内力。”

  此时,金复进来向宫尚角汇报:“公子,我们在临徵小姐的屋内发现了一些死去的蛊虫尸体,还有一枚被炸毁的火器,临徵小姐被打伤的侍女已经送去医馆了。”

  “你先下去。”

  “是。”

  “蛊虫?”宫远徵又去探宫临徵的脉,发现那股陌生的力量很像是蛊虫的运作,“临徵的体内怎么会有蛊虫……”他看着躺在榻上的妹妹,想起幼时爹爹教导过的零星蛊虫知识,抽出自己别在腰后的短刃,割开了自己的手指,挤出几滴血在宫临徵的手背上,不消片刻,血红色的蛊纹逐渐浮现。

  “是蛊纹……血红色的,血红色的是……”宫远徵猛的抬头无措地望向宫尚角,“哥,临徵她养了血蛊。”

  宫尚角目光阴晦地盯着宫临徵手背上的透着不祥气息的蛊纹,脑海中闪过宫临徵戴着手套的场景:“血蛊要怎么养?”

  “爹曾说过,血蛊能续临徵的命,可血蛊是天下第一奇蛊,哪有那么容易养成,蛊典又记载不详,爹失败了,于是又只能继续靠施针辅以药物治疗吊着临徵,可现在看来,临徵她成功了。”宫远徵努力回想,突然想起自己曾趴在妹妹院门外偷听过爹爹与娘亲的争吵。

  ……

  “就用我的心头血试试吧。”

  “不行,你承受不住的。”

  “我生了她,我是她娘亲,你要我如何看着我的孩子日日如此受苦。”

  “那你又要我如何看着我的妻子冒险!”

  ……

  “是心头血!是要种蛊之人至亲的心头血!”宫远徵反应很快,“所以爹的心头血失败了,娘的身体才会一日不如一日……可是临徵又是怎么成功的?”

  “……我把它种在我的心尖上……”虚弱的声音响起。

  两人同时往榻上看去,宫临徵唇色泛白,嘴角的血已被细心抹去,容色苍白,手摸索着支点想要撑起自己。

  宫尚角跨步上前坐在榻前,将她扶起倚在自己的怀里。

  “……我把血蛊种在我的心脏里,让它以我的心头血肉为生,日日盼着它苏醒生效,如今,我终于盼到了……”宫临徵说话声音很轻,断断续续的。

  宫远徵不在乎自己妹妹私藏蛊典养蛊,也不在乎她的隐瞒不报,他只在乎:“你痛不痛啊……你的心头血肉被蛊虫啃食,你那么怕疼,你痛不痛啊……”他把妹妹的手握在手心里,抵住自己的额头,泣不成声。

  “……说不痛肯定是假的。”宫临徵的心间泛着细细密密的痒与痛,她缓缓地抽了口气,“……但是哥哥忘啦,我从小就是这么长大的,再痛我也能熬过来……”

  “都是什么时候会痛?”宫尚角心疼地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

  “大概是……每时每刻……”宫临徵鼻尖嗅着月桂香,勉强预支的精力也要耗尽了,“……我好困,我想睡觉……可是好疼好痒啊,我难受得睡不着……”她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

  宫远徵忙从床边柜子内取出一排银针和药瓶来,哄着宫临徵吃了药,替她施针助她入眠:“睡吧,哥哥们在,临徵安心睡觉,我们守着你。”

  见宫临徵呼吸声逐渐平稳了,脉搏逐渐有力了,宫远徵悬着的心才算落了实地。

  “哥,你将临徵放下吧,你这样也不是办法。”

  “没事,临徵这样睡得舒服些。”宫尚角握着宫临徵的手慢慢输送着内力,满足地看着宫临徵的眉头逐渐舒展开。

  “哥,那蛊虫一事……”宫远徵拿不稳主意,习惯性地向宫尚角求助。

  “既然临徵隐瞒蛊典一事,那自有她的道理在,她不想说,我们便也不说。”

  “嗯。”宫远徵抹抹泪,戴上自己的金丝手套,用短刃小心地划开宫临徵受伤的小臂,聚精会神地用特质刀具挑开伤口取出其中的火药碎片,撒上药粉消毒,包扎。

  期间宫临徵条件反射的要缩回胳膊,被宫尚角眼疾手快地压在原处,胳膊动不了,宫临徵难耐地哼哼唧唧,头在他怀里不安地拱来拱去,宫尚角轻拍她的背,耐心地安抚她。

  所以,我们会有今后可言。

  宫尚角不自觉地搂紧了宫临徵。

  原本,我好像在放弃你又好像在等待你。后来,我好像可以期待后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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