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羽(26)
角宫之中,上官浅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额头迅速冒出汗珠。
上官浅俯身在床榻边,小声喃喃自语:“半月之蝇……这么早就开始发作了吗……”
此刻她耳边回荡着寒鸦柒的声音。
“你受不了。”
“相信我,你受不了。”
“所以,在半月之蝇期限到达之时,你必须拿到关键情报,或者,做出一些让无锋满意的事情。”
上官浅这时候才意识到当时寒鸦柒沉重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半月之蝇的发作令人生不如死,腹内灼烧,四肢百骸如同支离破碎,上官浅忍着腹痛,连擦掉头上汗水的力气都没有,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又被轻轻阖上。
“谁?”上官浅心里一惊,挣扎着朝来人看去,已经使不上力气伪装自己,双目半阖半睁之间,幽蓝色的光一闪一闪地离她越来越近。
房间被这光衬得漆黑又神秘,繁星点点般的蓝光让上官浅有些恍惚地伸出手去触碰,“叮铃”,清脆的一声响,一抹蓝停留在上官浅的指尖,她顺着光抬头望去,是宫临徵。
宫临徵微微一笑,在她身侧坐下,将上官浅汗湿的长发捞起顺到她身后:“感觉好些了吗?”
上官浅这才惊觉自己指尖上的是萤火虫,而随着萤火虫与她肌肤的接触,腹内的灼烧感平息了些许,经脉中的撕裂感也不再那么剧烈,她的脸上带上了真切的感激之色:“好多了,多谢临徵妹妹。”
“管用就行。”上官浅这才注意到宫临徵的脖颈处、肩上、手腕上停留了更多的萤火虫,蓝光闪烁间,映衬着她面无血色的脸。
“妹妹你……”上官浅挪了挪身子,想要支起自己,被宫临徵轻轻地按在原处动弹不得。
“这些小家伙们是我爹爹为我培育出来的。”宫临徵指尖微动,身上的蓝光们与空中的熟练地换了班,交替着行使止痛的使命。“我太怕疼了,对常人来说滋补的药物对我来说却是如饕餮猛兽般凶猛,爹爹以我为皿,在我身上种蛊养蛊,他们以我的血肉为食,也为我所用、听我号令。”
上官浅不由得想起来无锋中收集到的关于徵宫的资料,徵宫小姐,天生心脉不全,经脉逆行,不得习武,呈短命之相……她眨眨眼,回忆起初见时那一击关上密道大门的银饰,虽力薄,却是带了内力的。
“无锋中收集到的资料说……”
“哦?无锋也会注意到我这短命的废物,担心我会成为隐患?”宫临徵眼中蓝光一明一灭,让上官浅瞧不清她的神色。
“……说是徵宫小姐天生不得习武。”
宫临徵表情淡淡:“确实如此。”
“可我却觉得妹妹你身体里有股强大的内力,在滋养着你心脉的同时,还让你有些许自保之力。”上官浅试探着开口。
宫临徵有些讶异地侧目:“你确实聪明又敏锐。”她抬手捂上心口处,感受着手心下的律动,眉眼低垂:“是我爹爹毕生的功力。”
“我爹爹他当年派玉侍急匆匆送走我哥后,就将我接入徵宫密室中,将一身内力尽数传送给了我,这才让那时濒死的我重获生机。”
……
徵宫密室内,徵宫宫主争分夺秒地传送功力给自己的女儿,屋外厮杀声与惨叫声愈发近了,他看着宫临徵重又睁开的眼,这才松了口气,脱力般收回手,颤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眷念地抚过幼女的眉眼,像是要深深刻在脑海中:“临徵啊……”
他双目微红,声音嘶哑:“爹爹知道我们临徵很辛苦,原谅爹爹娘亲自私,一直把你强留在这世上,实在是舍不得我们临徵,你还这么小,还没有见识过这世间的繁华和美好。”
“我们第一次做人爹娘,可能做的还不够好,你娘先走了,现在爹爹累了,爹爹要去找你娘亲了,总不能让她等太久。”
他取出怀中蛊典,塞入小宫临徵手中:“答应爹爹,炼出天下奇蛊,你就能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再也不用每日遭罪。爹爹也为你留了条后路,今后宫门内练玄石神功者,只要让他渡半身内力给你,若他不愿,我们临徵只管用蛊慢慢蚕食他那一身功力即可。”
他也不管小宫临徵听不听得懂他不顾宫门血脉死活的惊世骇俗,絮絮叨叨地叮嘱了许多话,低下头去最后用他的胡子蹭了蹭小宫临徵柔软的面颊:“你哥哥还在等你,所以我们临徵一定要好好活着,爹爹娘亲会在天上看着你们长大。”
“心……疼……”
他听见幼女细弱的回音,忙替她把脉:“哪儿疼?爹爹在,不怕。”
小宫临徵艰难地伸出小手,替他抹去眼泪:“……不哭”她喘了口气,体内的内力自行运作起来替她护住心脉,“爹爹不哭……临徵会心疼。”
徵宫宫主将她小手握入掌中亲了亲:“听我们临徵的,爹爹不哭。”
“累了吧,临徵再睡会儿,睡醒了记得去找哥哥。”他最后替幼女掖了掖被角,拾起地上的刀,转身出了密室大门。
等徵宫密室再开时,小宫临徵得到的就是徵宫宫主力竭战死,只剩两个遗孤的消息。她紧紧攥着怀中藏好的蛊典,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在这世上的牵挂,只剩宫远徵一人了。
……
“我知道我在外人眼里是体弱短命之相。”宫临徵满足地眯起了眼,“这很好,在他们懈怠之际我就是那致命一击。我要让所有欺负我哥、轻视徵宫的人,都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