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距离那场神秘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了。

然而作为交战中心的汨蛟神族和炽月神族居然在那场大战后和好了，这是三界从未设想的。

赤月日也消失了。

而神域再次开放，让许多修仙之人都有了机会去宏伟的神域看看，窥见神道。

三界一派欣欣向荣。

凡间一直有传言说是有位神女一直在守护着三界，佑他们安康。

「据说这位神女啊，可是那场神秘大战唯一的幸存者。」

「而两大神族能和好如初，这位神女亦是功不可没。」

说书先生的醒木一落，满堂喝彩声。

但也有人不买账了，吆喝道：

「许先生，怎的你讲的故事与旁人不一样，不是有传言说神女在那场大战里死了爱人，已经走火入魔了吗？」

说书先生也不恼，抚着胡须笑道：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不都是留给我们这些后人评说的吗？神女才不会在意这些，那么孰真孰假有那么重要吗？」

又有人好奇道：「那那位神女如今何在啊？」

「我听说神女不是出自不照仙宗？难道大战过后她也不曾回过宗门吗？」

「……」

底下的看客兀自讨论着，但大多当做玩笑话一笑而过。

「阿确，你说大师姐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二楼的雅间里，一位黄衫女子小声的问身边的人。

「师姐有自己的打算吧。」

他身边的男子伸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姜吟佯装生气的把他的手拍开：

「我许久未见过大师姐了。」

她说着突然又沮丧起来：

「大师姐都不想我们的吗？」

沈确道：

「明日师父万岁寿辰，兴许大师姐会回来呢。」

姜吟瞪他一眼，有些沮丧：

「上次师父九千五百岁寿辰你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大师姐压根儿就没有回来。」

「还有上一次！」

她继续道：

「师父从来不爱大办寿辰的，但这些年年年大办，他老人家也想师姐了吧？」

「这一千多年来，我就只见过大师姐一次，二师兄更是影子都没看着。他们好不容易……」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像是懊恼自己说错了话。

那次大战，欲秋死了、晏夙玉灰飞烟灭、连那片海都被血染的鲜红……

姜吟很想再多看看大师姐和二师兄，但两人都不曾露过面，她不知道这一千多年里两人在干什么，她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沈确看出来了她很难受，却没有办法。

人说人间别久不成悲，但到底是曾朝夕相处患难与共的人，哪能说忘就忘了。

茶馆对面的阁楼里，一个白衣女子静静的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师姐不去见见他们吗？」

宋以枝听见声音回过头，见到身后的人微微一愣，不确信的开口：

「谢师弟？」

谢亭走到她的身边，也望着对面，没有说话。

「不见了吧。」

宋以枝这才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还没想好……」

谢亭笑了笑：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

宋以枝喃喃：

「浅情人不知。」

半晌后她看向谢亭。

「你是特意来寻我的？」

谢亭嘴角的弧度淡了下去，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看向宋以枝：

「阿秋她……当真一句话都不曾留给我吗？」

宋以枝猜他便要问这个，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一类人，因为一个人与虚无缥缈的所谓爱将自己困在原地，这很不好。

宋以枝张了张嘴，不知说什么。

徒增伤悲罢了——这是欲秋所以为的。

「或许她想你往前看。」

宋以枝到底是没将这话说给他听，阿秋说的对，徒增伤悲。

「我明白了。」

谢亭的声音有些哑，没有继续问下去了。

「你要等她吗？」

宋以枝问。

欲秋与晏夙玉不同，她的神魂还在，或许轮回转世后二人还能再见一面。

「我不知道。」

谢亭答道。

其实他已经等过她一个曾经了，只是这个人两世都这么残忍，不声不响的把他丢下，连一句话都不愿留给他。

「也罢。」

宋以枝会错了意，说：

「终非彼时人罢了。」

「终非彼时人…」

谢亭重复了一遍，他突然变得失魂落魄起来，哑着嗓音道：

「我明白了…」

等了两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了，他爱的明明应该是那个在深海逆渊陪了自己百年的仙子，可是如今回想起来却总是会想起欲秋的脸。

到底是他执念太深，已经看不清了。

「你去哪？」

宋以枝见他要走，开口问道。

想了想，她居然说道：

「明日是师父的生辰，你......要回去吗？」

谢亭回过头，对她一笑：

「师姐回去看看吧，我便不去了。」

「你......」

宋以枝张了张嘴，不知为何她看着谢亭的表情突然有些悲戚，她说道：

「师弟，你得往前看。」

谢亭笑出了声，他往外走去，向身后摆了摆手：

「唯有空名在，岂免生死轮。我只是回家去看看。」

宋以枝看清了，他去的分明是深海逆渊的方向。但是她不想问了，她终究是个局外人。

这便是宋以枝最后一次见到谢亭了，有时她会想，他与欲秋是否真的有缘，还能再见上一面。

不照仙宗今日很热闹。

自千年前的那场大战后不照仙宗也算是声名大噪，宗主的寿辰前来贺寿的人很多。

姜吟趴在桌子上，没精打采的拨弄着面前的一个果子，在那可怜的果子快要被她折腾的蔫嗒嗒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把它拿走了。

「在想什么？」

沈确在她身边坐下，偏头问道。

「师姐又没有来。」

姜吟叹了口气，她抬头看向沈确：

「你又唬我。」

沈确笑了出来：

「是，我给你赔罪。」

「算了。」

姜吟又趴了回去。

「你赔罪了师姐又不会回来。」

沈确揉了揉她的脑袋，说：

「别没精打采的了，今日客人这么多，我得去师父那边帮衬着。」

「你去吧。」

姜吟没有看他：

「我不想动。」

沈确端来一盘果子放在她的面前，这才起身离开。

姜吟在果盘里挑挑捡捡的拿了只橘子，刚剥开一瓣放进嘴里，突然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眼前的人如千年前一样，神情温柔的对她笑。

她突然站起身，踉跄了两步跑到了那人面前，扑上去抱住了她。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