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生
宋以枝再次醒来已经回到了宗门,她隐隐记得自己晕倒前看见了一个玄色身影,但不知道是谁。
不一会儿欲秋便来了。
她坐到宋以枝床边,握住她的手,说:
「阿以,我觉得那个十七师弟不简单,你就没有觉得昨日发生的一切都太巧了吗?」
宋以枝不明所以。
「什么?」
「昨天你消失以后是他带你出来的,当时你晕着,他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昨天是赤月日,他得了机遇便和你一起出来了。」
欲秋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他还说赤月日一过,我们便能出石林。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在书里看见的,但我觉得实在是太巧了,我有些不安。」
宋以枝默了默,回握住她的手:
「别担心,昨日确实是我自己身子受不住里面的罡风晕倒的。他能知道这些也不奇怪,你别忘了,我是在哪里捡到他的。」
欲秋的眼睛亮了亮,眼里的疑惑散去了不少。
「你是说,他可能不是凡人。」
宋以枝笑了笑。
「很有可能,不照山下瘴气林里是凡人能进得去的地方吗?但现在他是我们宗门的人,不管他有什么奇特之处,对我们宗门来说没有什么坏处。」
欲秋也笑了笑。
「而且他确实是帮了我们。师父说过人要往好处想,我现在觉得这个小十七至少不是坏人。」
宋以枝摸了摸她的头:
「凡事还是得留个心眼。」
「阿欲,也不要一切都往好处想。」
晏夙玉这边接到了掌门的传话。
「玉儿,你这段时间修为突飞猛进,便不用再和其他师兄师姐一起修行了。去找你大师姐,我已经和她说过了你以后便由她来教。」
「弟子领命。」
他坏坏地想。
这下终于不用和那群废物在一起修炼了,什么都学不到。
这个大师姐应该很厉害。
区区五百年就当上了第一仙门的大师姐,不愧是神族。
只是她的血脉没有觉醒,不知道是月亮还是蛟龙。
他望着天上弯弯的明月,低头看见月下宋以枝向他走来。
他躬身行了一礼。
「今日在月下,我来教你【弦生】。」
晏夙玉看着她,眉眼真诚。
「师姐,何为【弦生】?」
宋以枝拿出佩剑,在月下挽了个剑花,流影绰绰。
她右手拿剑,左手画符,嘴里念念有词。
然后她割破手掌,血滴在符上,转瞬破碎。
晏夙玉看清楚了。
月下本开过一次的昙花再次开了,散发着淡淡的微光,似乎要与月亮比肩。
但它们也只是强弩之末,一瞬开,一瞬衰。
宋以枝掐了个诀,手掌完好如初。
「这便是【弦生】,一弦生,一弦死。」
那为何不叫【弦死】?
晏夙玉在心里暗暗问道。
宋以枝却解答了他的疑惑。
「这是宗门三大仙法之一,救人用的。既是救人,必是想让他【生】,而不是【死】。」
宴夙玉看着枯死的昙花,眼前似乎又浮现了刚刚它们开放的情景。
「那师姐,为什么昙花能死而复生呢?」
她蹲下身,抚摸着昙花干瘪的根茎。
「【弦生】可以救人,也可以让死物短暂恢复生前的光景。让没有灵智的生物起死回生很简单,代价也不大。」
「但如果是让人、妖或者仙这种有灵智的生物起死回生,代价大,对身体的损伤也很大。」
她顿住,没有再讲下去。
在她生命的长河里,亲眼见过有仙君用【弦生】让死去的爱人短暂的恢复了神智。
他们说了一番诀别的话,原本干枯的尸体便又倒了下去。
她亲眼看见,那个用【弦生】的仙君喷出了一口血,便也和身边人一样,变成了一具尸体。
他的爱人已经是一副枯骨,他用如此办法让她起死回生,他便也死了。
生灵死的时间越长,对身体的损伤越大。
晏夙玉见她想得入神,自己叫了几遍也没答应,便推了推她。
「师姐?你在想什么?」
宋以枝这才回过神来。
「无事,接下来便由我来教你。」
她凌空画了个符,晏夙玉依葫芦画瓢,几乎半分不差。
她又念起了符咒。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生死悠悠尔,一气聚散之。」
他学得很快,符咒马上就能背了。
「师姐,接下来在符咒上滴血就行了,是么?」
她点了点头。
「嗯,记得要在心里想着你要用符的生灵。」
「【弦生】并不难,难的是施法的人要有为他人牺牲修为甚至牺牲自己的决心。」
晏夙玉听了这番话,心里厌恶的想。
牺牲自己么?
他才不会。
哪有人那么傻,会为了毫不相干的人牺牲自己。
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用到【弦生】。
「师弟,你演示一遍给我看。」
他收起心思,乖乖照做,成功让一群枯萎的金盏花开了花。
它的花瓣像酒杯,一杯杯盈满了月光,金白相交。
待它们焉了气以后,宴夙玉收回目光。
宋以枝对他笑了笑。
他不明所以。
「晏夙玉,你知道金盏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她没有给他回答的时间,紧接着说道:
「是救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