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回
“真是好笑。”
想想烛懋登基以来做过的事情,除了吃喝嫖赌,就是饮酒作乐,这样的做法上天若是认可,那可真是瞎了眼。
“阿郎,你多少上前说两句,现今陛下正是高兴,你随意说两句便可锦上添花。”见烛豪将烛懋逗得有了喜色,军师有些着急。
烛益却冷哼一声扭过了头,“烛豪你给我等着。”
烛益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河畔,嘴角多了些弧度,心里盘算着那人的行踪。
那处白雾后的河畔,早已经没了人影,只是偶尔走过一对暧昧的男女,低语着暖暖的情话。
今天的夜晚来得也快,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往回走。
万星落一行人也打算往庄子里去,刚出门,就瞧见了烛豪带了几个人过来。
“二郎君可是有要事?”
万星落扫了一眼烛豪,如果烛豪记性不错,就应该记得几天前刚在自己手里吃过亏。
烛豪的记性倒是不错,看了一眼万星落便往酒楼走去。
到了夜里,万星落才知道烛豪是冲着盛岚去的。
彦儿跟着一群人回了平乐庄,表现明显要乖巧许多。
见他安静地坐在席间,万星落笑着打趣他,“怎么?这是换了个人不成?之前那个猴一样的彦儿哪儿去了?”
“那下一次,师父能不能不把我送走?”
彦儿瞪大着双眼看向了万星落,里面带了满满的担心。
“我不会捣乱,也不会打搅姑姑和小叔叔养伤。”
说这话时,彦儿眼里噙了泪珠,看上去亮晶晶的,像是星星掉进了眼睛里。
陈十七愣了一下,彦儿终究是个孩子,没有大人那么深的心思。前几日他刚被金氏送来北海,现今又跟着几个人到了东都,人生地不熟,他们几人是他情感上的依赖,自然会敏感些。
揉了揉他的头,“我们没有要丢下你,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看,那几日姑姑受了伤,你的小叔叔也收了重伤,大家无暇照顾你,若是来了坏人,你怎么办?”
彦儿点了点头,“那让师父和玉叔叔多教我些武术,以后我来保护姑姑。”
“想学武术就直说,还要这样拐弯抹角的。”
“我饿了。”
彦儿吸了吸鼻子,揉了揉肚子,可怜兮兮地开口。
秦秋远朗声喊来了小厮,不多时,一桌子丰盛的晚宴就开席了。
回了庄子里,又见陈十七没什么大事,彦儿很快活跃起来,偶尔与玉轻沅一唱一和,逗得满场都是笑声。
夜幕降临,陈十七哄睡了彦儿,转身往秦秋影的房间去了。
看着躺在床上的秦秋影,陈十七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
“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用担心。以四郎的身子,过不了几日就痊愈了。”
万星落的话,并没能让陈十七好受些。之前那几个夜晚,不但要承受体外的高温,还有体内无数虫子翻涌的痛处,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体会过这种痛苦,现在再让这份痛苦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实在是太残忍。
温释倾知道她的担心,推过了一侧的热茶,“娘子不必担心,母蛊已经不在,剩下的子蛊就没那么麻烦了。”
“四郎怎么说也是条汉子,这点痛,算什么?”秦秋远拍了拍她的肩头,推着她到了外间。
陈十七深吸了一口气,坐在了外间的长榻上。
房间各处的火炉噼里啪啦响了起来,随着噼啪声,室内的温度迅速攀升。
万星落干脆只穿了一件短衫,将内力逼入秦秋影的体内。温释倾拿起了一侧的银针,冲着秦秋影丹田附近扎了下去。
秦秋影很快有了反应,一声闷哼传了出来。
“可以了,破红线。”
秦秋远一把抓起长剑,果断在秦秋影的手腕上划了一条。
不多时,一些涌动的黑色小虫就从伤口处爬了出来。
秦秋远立刻将火盆放在下面,见黑色小虫全部进来,当即一把火点着了。
万星落收了内力,封住了秦秋影几处穴道。温释倾快速取过棉布做了止血处理。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边刚结束,昔归就从外面进来。
“阿郎,月楼主来了。程叔先安排月楼主住下了。”
“我在这守着,你们去看一下月楼主吧。”
温释倾收起了银针,抓了几味药,“你与十七娘子过去吧,我去煮药。”
“好。”
陈十七点了点头,与万星落往外面去了。
两个人随着天涯进另外一处院子,在这里见到了脸色苍白唇色发紫的姬月。
“许久不见。”姬月轻咳了两声,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见他根本站不稳,万星落上前两步搭上了他的脉搏。
“温兄一定说过,不能动用内力。”
姬月轻笑着撤回了胳膊。
“总有些事不在计划内。”
他这一笑,眼下的泪痣跟着一动多出了几分冰美人的脆弱感。
陈十七总疑心姬月下一息就要晕倒,说话也十分小心。
“待到没了命的那天,什么计划都没用了。”
万星落从一侧的袋子里翻出了几只药瓶。
“这几样,你先服着,你如今这番模样,我们都没办法帮你。”
“让你们费心了。”
姬月又咳嗽了两声,一侧的悠然忙递上了手帕,手帕经过嘴唇,留下了一片淤黑。
姬月的情况可比秦秋影的严重太多,陈十七不由得担心,这法子是否还有效。
“今日也不早了,月楼主早些歇息吧。”
“月楼主若有需要,知会我们一声即可。”
“叨扰了。”
姬月拱了拱手,又是两声咳嗽。悠然将两个人送到了院子外面,见两个人走远才折回了房间。
看着这样的姬月,悠然止不住地叹气。
姬月摆了摆手,扯起了嘴角。
姬月来京城是今日的事情,是方京墨与白洛邱一道去接的人。
方京墨将姬月送到房间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白洛邱坐在一侧的长榻上,手里还拎着一只酒壶。
见他酔气熏天的模样,方京墨翻了个白眼,轻轻摇了摇头。
“亏得现在是在平乐庄。”
“大理寺都不在了,那些规则,就没必要存在了吧。”
白洛邱将酒壶放下了一侧,双眸清亮地看向方京墨。
“我与王忠云知会过了,一发消息他们便会即刻出兵。我等不起,坐在大理寺,就能看见兄弟们在我面前练武,看见老王在屋子里弹琴,看见六郎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想起往事,白洛邱眼眶有些泛红,他吸了一口气,扬了扬头,“我好歹还救了你,我们也算扯平了。”
方京墨懒得搭理他,翻出了另外一本书,凝神看了起来。
“你瞧,你又冷着脸。”白洛邱明显有些醉了,靠着柱子独自嘀咕着。
方京墨听得烦了,便转身往外去了。见陈十七屋子里还亮着灯,便试着敲了敲门。
见是方京墨,陈十七笑着将她拉了进去。
“月楼主的脸色太过惨白了,只是看着都觉得脆弱到一碰就会碎掉。他真的会没事吧?”
方京墨见她床上的被子平平整整的,便知道她根本没有睡意。听她这样说,她能明白她的想法。
“不要想太多,神医和少堡主都在,月楼主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不会有事。”
“可我心里总是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陈十七蹙起了眉头,拧着眉看向了方京墨。
方京墨拉着她到了床边,“你现在好好睡一觉,制作树皮人的黑衣人已经被你杀死了,蛊毒也解决了。等解决了烛懋,一切都会慢慢变好了。”
“等解决了这些,我们一起去游走天下。我陪你去看京城的上巳,去看江南的烟柳,去看儋州的游船。”
“那你不做少卿了?”
陈十七拍了拍床边,两个人又想之前那般躺在床上闲聊起来。
“不是你在嫌弃做官吗?”方京墨侧了侧头,盯着陈十七看起来。
陈十七呲牙一乐,“从前不见你这般听话呢。”
“那我继续做官?说不定还可以做个天下第一的女宰相。”
方京墨扬了扬眉,把头歪了回去,枕着胳膊笑了起来。
陈十七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才舍不得那身官袍。”
“你看看,什么人,这般刁钻。”
“怎么看,都是我,遇上我,你认栽吧。”
方京墨望着她笑了起来,“你这厮,好生无理。”
两个人笑闹了一番,陈十七渐渐有了睡意,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听见陈十七均匀的呼吸声,方京墨笑了笑,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思索起明日的事情。
与昨日如出一辙的朝霞,就像是复制了昨日,今日的鼓声都与昨天的有些相似。
秦秋远与温释倾需要照顾秦秋影便没有过来,玉轻沅要留下来保护温释倾,也留在了庄子里,今日的酒楼少了大半人。
“今日就要决出盟主之位了,可有把握?”
陈十七戳了戳万星落。
万星落一扬眉,“我若是成了武林盟主,这些人该后悔昨天的那些话了。”
“他们应该会逼你交出盟主之位。”陈十七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