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回
秦秋远举了一下剑鞘,一个翻身将长剑拔出。恰在此时,万星落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秦秋远翻了个白眼,一个用力将剑鞘推了出去,内力带着剑鞘穿过半空飞向了万星落所在的窗台。
万星落一侧身,一伸手抓住了秦秋远扔过来的剑鞘,亮出一口大白牙晃了晃,晃了晃剑鞘。
秦秋远没再理会他,转身对着对手拱了拱手,报上了自己的名号,便加入了战斗。
“这是秦家二郎君吧?”
“秦家与武林盟可是老朋友了,也不知道秦霄死后,秦家如何了。”
“你没看见那天的马车吗?”
“对啊,那排场,秦霄在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排场呢。”
“要我说啊,就是金絮其外。”
“你们快看!”
秦秋远这一招下来,说闲话的声音瞬间湮灭。
看着台下一群人将对手抬走,秦秋远笑着对台下众人拱了拱手。看着被抬走的人伤痕累累,原本满脸不屑的几个人都低下了头,有几个跃跃欲试的也安静下来。
“哎呀,二郎真是不会玩。这样一招后,还有几个人会上台陪着玩。”万星落晃了晃手里的酒盏,又抿了一口。
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掠过,很快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嘴角一勾,右边眉毛微动了一下。
“看来还真是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
被他盯上的这人穿了一身破烂衣裳,手里头的长剑看着有些陈旧,剑柄位置甚至有些生锈。
略作停顿,万星落又望向稍远一些的位置,这里站着另外一个穿着朴素的人,他手里的武器看上去是个锄头。在他四周的人,纷纷站远了些,似乎与他站在一处都有些丢人。
万星落丢开了酒盏,一下翻出了窗户,轻踏屋檐落在了另外一侧的屋顶,顺着屋顶向下一滑,稳稳地落地。
“这位兄台。”
“什么事?”
那人一转身,手里的锄头险些砸在万星落脸上。
万星落一矮身,滑到了汉子前面。
“兄台贵姓?”
“我是个孤儿,没什么姓氏,就一个单名,牛。”
这名字,真不错。
万星落抿了下嘴,“兄台看着十分眼熟,走,咱们去吃一顿。”
这位牛兄狐疑地瞧了瞧万星落,觉得他面相看着不像坏人,扛着锄头就跟着他走了。
一顿饭结束,牛兄对万星落那是无话不谈,就差没把今日穿得亵裤颜色告诉万星落。
万星落倒是挺喜欢这人的脾气,爽快耿直。
“牛兄来东都一趟可不容易吧?”
“没啥!就是走了三个月罢了。”
“牛兄脚力不错。”
“干农活的人各个脚力都不错。”
“牛兄此次来东都可有什么打算?”
“想来这找个活计。我也不指望能赢个什么盟主,就是希望我的武艺能够得到赏识,给个跑腿的活也成。”
“我这倒是正好缺人,不知道牛兄是不是愿意。”
“什么活?拉车还是跑腿,我都没问题!”
万星落神秘一笑,低声说了几句。牛兄眼睛一亮,当即一拍胸脯应了下来。
送走了牛兄,秦秋远也从外面翻了进来。捡起了自己的剑鞘,将长剑背在了身后。
“恭喜二郎。”
万星落笑着递上一杯酒。
秦秋远扫了他一眼拿过了酒盏,“你不会打我什么主意吧?”
“怎么会呢?”万星落呲牙一笑,拿过了另外一只酒盏,“马上就要有客人上门了。”
一听到这话,秦秋远就打算翻窗跑路,万星落却一把给他拽了回来,“二郎不想打探一下烛家的底细吗?”
“就知道你没好屁。”秦秋远一把拍开他的手,却没有再继续往外跑,抖了抖袖子,安稳地坐在了榻上。
万星落收了手,将屋子里的酒器一扫而起一挥手落在了小几上,自己一个转身坐在了秦秋远对面。
一切刚刚归位,门外就传来了天涯的声音。
“阿郎,烛家大郎君来访。”
“进来吧。”
天涯推开门,将烛益带了进来。
一进门,烛益就坐在了一侧的凳子上。
万星落倒了一杯酒,甩手扔给了烛益。
烛益接过酒盏,嗅了嗅,“真是好酒。”
“大郎君品味不错。”
“方才二郎君的招式真是一鸣惊人。”
这开门见山的聊天,正对秦秋远的脾气。
“祖父自小就教我们剑法,这么多年过去,自然要有些进步。”
“二郎君武艺高强又谦卑有礼,实在是该有一个更大的机会。”
“机会?”秦秋远眸光流转,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大郎君此话怎讲?”
“少堡主也在这里,我烛益也就明人不说暗话。我父亲如今是皇帝,按照血统,这东宫之主非我莫属。将来这天下也将是我的天下。要管理这泱泱河山,我需要一批能干的左膀右臂。”
“大郎君莫不是忘了,秦家一直从商且与江湖门派有诸多牵扯。”
“只要二郎君愿意说服大郎君,秦家可以成为皇商。”
“大郎君给出的条件倒是有些诱人。”
秦秋远停下了喝酒的动作,静静看着烛益没有动作。
烛益盘算着这些条件,仔细打量着两个人的表情,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皱眉的动作。
万星落不急不慢地啜了口酒,靠着后面的软垫子显得十分惬意。那双眸子里的情绪更是晦朔不明,寻常人根本看不透其中的情绪。
烛益也没有打算看穿万星落的想法,只是一门心思放在了秦秋远的身上。
秦秋远并没有给他直接的回答,而是与他小酌了几杯,才让他离开。
烛益走后没多久,澹台朔就进来了。
万星落探头瞧了一眼,“二郎君怎么不与你一道?”
“他去哪里了,你心里没数吗?”
万星落回之一笑,拿出了另外一坛酒,秦秋远见两个人有事要谈便往隔壁房间去了。
隔壁房间也还算热闹。
左右与盛嵛围在一起,对着眼前的书本抓耳挠腮。老神仙坐在盛岚对面,手里执了一枚白子,迟迟不肯落下。
对面的盛岚更是不敢松懈,紧紧盯着老神仙手里的白子。
“琴棋书画,只这一屋子,就集齐了两样。”
守在门口的,是左右的两位师兄,两个人既不懂老神仙的棋局,也不懂左右手里的诗书,只好干站着。
秦秋远扎了一头觉得无趣,便往外面去了。走在街头,听着两侧闹哄哄的声响,脑海里却在复盘起这几日的事情。
四郎去过的宅子是澹台家的宅子,澹台家更偏向于烛家。那四郎此次的失踪与烛家脱不了干系。取出了那枚玉佩,看着上面的纹路有些出神。
“哎!你什么人啊!撞了人都不道歉吗?”
从路边传来的尖锐叫声吸引了秦秋远的注意力,他抬头望去,只捕捉到了一抹黑影。尽管只是一抹黑影,他还是不自觉地跟了上去。穿了两条巷子,便再也找不到黑影的下落了。
秦秋远蹙了蹙眉,四下打探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我想多了吗?”
没办法,秦秋远只好一个人折返回去。
走到河边,找了处没人的亭子,坐了下来。这段时间忙着训练军队,倒是没什么时间能够像现在这样发呆。
望着潺潺的水流,似乎看见了时光的流逝。
时间带走的,不只有年少的无忧时光,还有生命的逝去。
“这东都城的河水里,也不知道藏了多少鲜血。”
“嗯?”
一抬头,瞧见了一抹栗色。
“万潜找了你几日。”
“别骗我了。他可没那么多空闲。”
万星淼耸了下肩膀,走到了秦秋远旁边。
“听说秦家四郎丢了,可有线索了?”
“有些,但还没有进展。”
“你家老四本事着呢,怎么也不会有事的。”
“借你吉言。要与我一道回去吗?万潜在那边的酒楼里。”
“还有什么人?”
秦秋远也从盛嵛那里听说过万星淼的事情,知道她这话问的是谁,只是……
“陆琮伤得很重,在客栈昏迷了好几天了。”
“是吗?我还真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爱情,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秦秋远双眉一下子扬了一下,又同时落了下来。
万星淼点了点头,很赞同他的说辞。
又聊了几句,万星淼便与秦秋远分开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客栈门口了。
看着眼前的客栈,万星淼蹙了蹙眉,转过了身,刚走出了两步又突然停下。听了听,扭头望了一眼客栈,抿了抿嘴,攥紧了拳头,再次扭过头,打算就此离开。
还没走出巷子,又倒了回来,“陆琮变成这个样子,我也有错。”
想着她又到了客栈门口,看着硕大的牌匾,蹙了蹙眉,“盛盟主不会不管他的。”
说完她就要离开,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停顿了一下,狠了狠心,“我就看一眼,看完就走!”
趁着人群聚集在擂台,万星淼悄悄地进了陆琮的房间。
确实是挺惨的,脸上还带着伤。
“万蒙啊万蒙,你怎么能这么冲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