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零回
“哼！”
叫阿玉的女子瞪了一眼万星淼就离开了。
两个汉子还哄了两声，万星淼也顺着台阶下，啜泣两声意思一下又挂上了笑脸。
胖娘子与络腮胡没有谈妥，万星淼便留在了这里。
当天夜里，万星淼与一众娘子住在了一处，这也是第一次她与这群娘子的碰面。
一听见开门声，她们便抱成了一团，有人瑟瑟发抖地埋下头，有人瞪着无神的双眼望向门口。
“这里，黑了点。”
万星淼挥了挥手，试图把眼前的灰尘和霉味都驱散。
“你还是祈祷明日那女人付了钱，这样，你就能去住天字号的上房了。要是运气好啊，还能整个花魁当一当。那时候，有你的荣华富贵可享。”
络腮胡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娘子，确认人数没错，这才关了门。
万星淼眨了眨眼，瞧了一眼那群无措的女子，大概有二十人，不少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子，正是最好的年华，应当是花一样的年纪，应当在阳光下尽情释放属于这个年纪的芬芳。
可此时的她们，眼前是说不出的黑暗，眼中是道不尽的漆黑。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不少人见到光亮甚至会觉得刺眼。
“我说……”
万星淼刚一开口，窝在犄角处的娘子就大声叫唤起来。
“不要！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打了，别打了！”
“刘家二娘，莫怕莫怕，他们没来没来。”
旁边一个穿戴还算齐整的娘子上前抱住了她，轻声安抚着让她安静了下来。
万星淼想要上前去帮她把脉，刚走了两步，那刘家二娘子就是一个激灵。
其他几个娘子也神色紧张地看过来，那眼神，着实让人不怎么舒服。
万星淼便觉得自己太过多管闲事，自己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略一收拾坐了下来。
见她安稳地坐在一处，其他几个人才平静下来。整个房间只剩下了漆黑和沉默。沉默让房子更加阴沉。
万星淼是个闲不住的，坐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刚想活动一下，就是一圈善恶难辨的目光。
“坐久了，腿麻了。”
万星淼轻笑着起身，旁若无人地活动了两下。
其他人见她这样，纷纷扭开了头。
方才安抚刘家娘子的女子整理了一下衣裳走到了万星淼身边，“这位娘子，你可知道这是哪里？”
“不就是人贩子的窝嘛。”
万星淼对着她咧嘴一笑，根本不把这些当回事。
那娘子低眸细思片刻，又道，“娘子是如何被拐来的？”
“我好好的走路呢，突然眼前一黑，醒来就在这里了。”
“我们好几个姊妹都是这样来的。刘家娘子是住在下游的农户，家里还有个病重的老父亲，可惜……”说着，娘子瞧了一眼刘家娘子，一脸惋惜地扭过头低声道，“刘家娘子来了有小半个月了，那些人牙子卖了几次都没有卖出去。”
“她天天哭，人牙子瞧着烦闷，总是来打她。好生可怜。”
万星淼又瞧了一眼刘家娘子，她那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模样不是装的，倒是眼前这娘子。
“我是随家里人行医到的江南，街上人多就走散了。不知这位娘子……”
“哦，我家就在这临海城，我母亲与那陆府的小娘还是姊妹呢！”
她只提母亲，却不提父亲，甚至不提父亲一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万星淼眸光一转，又问她，“陆府？哪个陆府？”
“这你都不知道，整个临海城不就那一个陆府。前几日临海城大难，还是陆府的郎君出手救的我们。那郎君，当真好身手，人又知书达理，温文尔雅。”
说起陆琮，这娘子脸上多了些贪念。
万星淼一挑眉，心中自然明了。她总不会指望着陆家派人来找她吧？
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陆琮的做法，起初，她也以为陆琮是为了陆府的发展，后来却想明白了，他哪里是不愿意让她受苦，根本就是不相信她愿意陪着他受苦。
见她脸色不太好，那娘子伸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不知娘子名讳？”
“都是苦难姊妹，你们唤我阿淼就行。”
“好，那你叫我阿月吧。”
阿月上前凑了两下，与万星淼姐俩好一般。
她又试探着问了许多，像是家里几口人，老家哪里。
万星淼半真半假地回她，表面上两个人关系不错，实则，暗潮涌动。
夜里，络腮胡送来了饭菜。看着毫无食欲的饭菜，万星淼有些后悔没有多吃点。
强行吃了一口，还没细品，她就吐了出来。
“这里的饭菜都是这样，多少吃点吧。”
“我还是，出去再吃吧。”
万星淼摆了摆手，又回了自己的位置。几个娘子见状都围了过来，没几下，那一碗饭菜就见了底。
夜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万星淼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从口袋里取了一只匕首，在门上捣鼓了两下，便开了门。
外面的寒风忽然袭来，她立刻抱紧了自己，缩着脖子寻到了厨房。
仔细翻了一遍，也只剩了半个馒头。撇撇嘴，万星淼还是认命地咬了一口。虽然有点噎人，但总比那些馊了的饭菜要好。
“要驴拉磨，还不给饭吃，真是过分。”
轻声嘀咕了一句，万星淼又绕到了另一侧的房间。
一个翻身落在屋顶，掀开瓦片瞧着里面的光景。
还是白天的那几个人，络腮胡歪在一张软榻上，此时鼾声连天。旁边的床上睡了瘸子，瘸子背对着屋顶，像只乌龟一样趴着，其他两个各自打了地铺，伤疤脸睡了，娘子还在烛光下看着什么。
这样的组合还是不多见，说不出谁是老大，只能看出每个人都各有想法，他们似乎是只负责自己拐来的娘子的买卖。
“难道，还有一个顶头上司？”
万星淼摸了摸下巴，观望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便无趣地撇撇嘴，绕回了原本的屋子。
把门锁了回去，安稳地锁着眯了起来。
第二日，日上三竿，这里才能照进来一点阳光。
饥肠辘辘的时候，才有人送来饭菜，还是一样的馊饭菜，只闻着味道都想吐出来。
万星淼不想委屈自己，坚决不肯去吃这些又馊又臭的东西。
阿月发现了她的异样，挪到了她的身边。
瞧了一眼其他人，附耳低语道，“阿淼你昨晚去哪里了？”
“嗯？”
万星淼无辜地眨眨眼，“阿月你在说什么？你不会是做梦了吧？”
“我昨晚看见你不在这里。”
“晚上房间里漆黑，你看不见我也正常。再说，这门上挂了锁，怎么可能出得去？”
阿月见万星淼语气坚决，也有些怀疑自己的想法。
没等她继续问话，络腮胡就进来了。扫了一眼，就把万星淼带走了。
万星淼冲着阿月挥了挥手，乐颠颠地出了房间。
还是昨日的胖娘子，不过这次的地点换了。一看就是包厢，还有琴师在一侧奏乐，真是好雅兴。
万星淼嗤笑一声，扫了一眼眼前的络腮胡，这样的人，再怎么雅致的乐声也拯救不了他的灵魂。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我可有的是路子，要知道，这江南又不只有你一家青楼。”
胖娘子横肉一飞，笑道，“这路子的娘子，可没几家敢接吧？我们醉仙楼可是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青楼，出的花魁头牌，可是数不胜数。给的钱，自然也是最多的。”
“咱们也是老熟人了，我做事，你明白的。”
“我们醉仙楼也有自己的规矩。不是什么样的娘子都要的。尤其是那种家世背景有问题的，更是要小心谨慎。这一个不好，可是要惹上官司的。”
“别说那些不中用的废话。就说这钱你给不给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楼里也出过不少命案了。”
“我们楼里多的是落魄的大户人家的娘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不是这个数。你这个……”
万星淼只觉得两个人你来我往十分有趣，吃着茶水，瞧着两个人讨价还价。只是接下来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呵，什么门路来的，你们心里不门儿清吗？还有，上次西北那一行，折了不少马车费吧？可惜啊，娘子没到手，宝藏也成了空。”
“宝藏？娘子？”
万星淼脑海中当即浮现出陈十七的身影。
“不过是一次失误。那娘子可是朝廷钦犯。”
“可那宝藏，价值不菲吧。”提到宝藏，络腮胡的眼睛都大了一圈。
胖娘子呵了一声，“什么皇家宝藏，不过是骗那老贼入瓮的圈套罢了。”
络腮胡拢了拢胡子，“无风不起浪，这宝藏若是真的呢？”
“真的？”
胖娘子一眯眼身子往前倾了倾，目光盯着络腮胡，思索着消息的可靠性。
万星淼也记在了心里，皇家宝藏一事过去小半年了，不少人都不再提及，这人牙子突然提起来，是偶然吗？
胖娘子一番挣扎，还是用络腮胡的价钱买下了万星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