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回
“想什么呢？”
看着她的表情，方京墨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十七吐了吐舌头，上前几步走在了前面。
“你可见到了风家主？”
“没呢。”陈十七耸了耸肩，一个转身将脸对着方京墨，倒着走在街巷边，聊起火离城的事情，陈十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那个江夫人，倒是个厉害的女人，这一家子姓风的，没有哪一个是不受她管束的。”
提起这个，陈十七的脑海里就冒出了那些有趣的画面。
还记得那天她住在风情隔壁的院子里，本来是打算趁着雪景正好出来溜达一圈，结果就瞧见了陪着江铃赏雪的风情。
两个人赏雪的地方也是有些玄妙，就在自己所住院子的前面，离着自己的院子只有几步的距离，一旦她出门，无论是江铃还是风情，都能看到。
陈十七脚步一顿，刚想折回去，那边江铃就喊住了她。
“许久不见十七了，最近怎么样？”
陈十七扯了扯嘴角，还是认命地折了回去，这个许久不见，不过才两日。最近怎么样，江铃怕是比谁都清楚。
陈十七出房门，两边的小丫头立刻涌过来问东问西，一直簇拥着她拐进隔壁的花园，这几个小丫头才退下去。没走两步，另外的几个小厮就跟了过来。她都没有来得及喘口气。
可是，她还需要火离城的支持，自然不能撕破脸，只得强颜欢笑挪动到了江铃跟前。
江铃见她到了跟前，立刻眼前一亮，伸手拽了一把风情，那意思不言而喻。
“娘子来了。”
风情那强挤出来的笑容让陈十七险些没有绷住，用力抿了下嘴，这才忍住了笑意。
“嗯，风家郎君一向安好？”
客气的话，陈十七算得上信手拈来。
江铃这么多年也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和生疏，她并没有错过。眼中的神情有几分冷冽，扭头瞪了一眼风情，风情默默地低下了头，避开了江铃的目光。
陈十七眨了眨眼，江铃给风情的压迫感，显而易见。
“我们当年也是这样，走在小巷上，肩并肩地看着风景。这火离城夏季太热，冬季下过雪却是有着别样的美丽。”
江铃走在稍微靠前一些的位置，陈十七同风情跟在身后几步远的位置，两人各站在路的一侧，中间能再挤下两个人。
全程只有江铃沉浸在那久远的回忆之中，后面两个人的冷场能把附近的丫头小厮的冻死。灵吹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当即小跑着去了风临的院子里。
风临正好休息，本是借着风临的名头将风情和卫湘一起约到风临的院子里，两个人也好聚一聚。可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插曲，他总得想些法子。看着坐在一侧脸色发白的卫湘，风临只好呼声安慰她，“夫人对阿兄如同亲子，这幢婚事，她迟早会同意的。”
“嗯。”卫湘微微颔首，其实心里空唠唠的，总觉得这份爱情像是天上的风筝，风筝越飞越高，手里的线却越来越细，像是随时会断掉。
“你先在这里，我去看一下情况。”
“多谢。”
卫湘见他要出门，匆忙起身将他送到了门口，望着风临走远的身影，明明知道他是要帮自己的，可卫湘依旧高兴不起来，垂头丧气地回了房间，望着桌子上的茶盏一个劲的出神。
思绪纷飞，十分杂乱，她想，如果卫家像以前一样还是朝中的重臣，那她的身份便足够配得上风情了。
江铃也会因为这个身份改变对她的看法吧。或许，自己早已同风情成婚，说不定还有个可爱的孩子。她可以坐在院子里，做一个慈母。风情则带着孩子练剑习武，做一个严父。
“娘子，别想了。吃些茶吧。是京城那边的，与火离城的茶味道不同。你试试？”灵吹见她一个劲地出神，不言不语的，有些担心。
卫湘恍惚地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茶好香。”
灵吹脸上一乐，声调上扬了许多，自豪地开口，“不愧是我们阿郎，清楚娘子想要什么。这茶，可是阿郎托了风临郎君，风临郎君又几次辗转才拿到了这个。”
听到这些，卫湘心里终于得到了慰藉，展开了眉心，望着手里的茶盏还半天没了动静。
脑海里满是两个人的相遇相知，此时抿一口茶，有没有京城的故乡味道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自然是那份足够温暖的暖茶。
灵吹见卫湘喜欢，心下更是欢喜，雀跃地端茶给卫湘续上。
一阵热气飘过，寒风裹挟着诱人的香气猛的一扑，让嗅到的人来了个踉跄。
“瞧瞧，还未尝到酒味，就已经醉了。”
扫了一眼前后摇晃的丫头，江铃有意地打趣了一句。
“此酒当真是好酒，单单一个酒香，就足够诱人了。”
陈十七客套了两句，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小丫头，快速对上了江铃的目光。眼也不眨地与江铃对视了几息，她才轻笑着移开目光。
江铃也收回了目光，垂眸细思，不多时，目光又落在了陈十七身上。虽然，两个人的模样相差甚远，但陈十七的那份淡然的气质，像极了她。
那个她曾经羡慕的她，那个她永远遇不到的他，还有那段她永远都过不上的日子。
上天从来都是不公的，她的早逝，却换来了如此显眼的女儿。而自己，努力了那么多，那么久，却只是安稳度日。
实在是可笑。
“夫人，风临郎君来了。”
“他来做什么？”
“说是要与夫人亲口讲。”
“让他过来吧。”
江铃扫了一眼风临，目光迅速落在了风情身上，见他微微低眸，一副顺从卑谦的模样，这才收回了目光。
风临走到了跟前，略一思索，编了个城外防守的问题。
江铃一听他开口，就皱了一下眉头。这个问题确实是刚说的，但是以风临的记性，是不可能这么快忘记的。
“夫人，这边……”
“我还有事，其他的明日再处理。”
“可……”
“还有疑问？”
那双凌厉的眼神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风临只好躬身后退，看着他的模样，再看看风情。在江铃面前，似乎是一个样子。
她本以为风临与风情是因为与江铃差着辈分才这般小心翼翼，直到看到风家家主的兄长，小心着从江铃的院子外面走过。
那模样瞧着，若不是那双眉眼与风驰有着几分相似，她还真的要以为是这个宅子里进了贼。
“江铃的手段，你小心些。她可是从后宫逃出去的女子，并非寻常的娘子。更不会是像卫湘那般，你说两句话，对她好一点，她就会记得你的好，遂了你的心意。”
“我会小心的。你若是担心我，就随我一道去火离城好了。”
陈十七笑着拍了拍方京墨的肩头，歪着头打趣她。
方京墨拍了拍她的头，她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行。
“若是搞不定，也没什么。还有其他的江湖世家，虽说实力没有风家强大，但积少成多。蚍蜉撼树。”
“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那种遇到点困难就退缩的人吗？”
“是是是，我怎么忘了，咱们十七可不是一般女子。”
方京墨笑得一脸宠溺，带着她略一猫身，就进了另一番天地。
“这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观望着四周的建筑，陈十七挑了一下眉头。
这样的摆设不算生疏，之前她瞒着父亲私底下与方京墨来往时，没有少去这些莺莺燕燕的地方。偶尔也会随着方京墨进去她的闺房，听她弹琴唱曲儿，或者偷偷过一夜，让云竹打掩护。
“那时候，都还太小，不懂得什么身份的尊卑。”
方京墨瞧着她盯着前面的楼房出神，便想到了什么。
笑着敲了敲她的头，拉着她进了一侧的连廊。长廊蔓延，直到一处竹林深处。
打开竹门，眼前是一片清幽。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么大一片得不少功夫儿。”
“你喜欢吗？”
“这也太”
“你只管说喜欢或者不喜欢就好。”
“环境清幽，竹林长势喜人，又有绿茵避光。”陈十七顿了顿，又上前了几步，此时，潺潺溪流声萦绕耳畔，“泉水叮咚，实在是极好的地方。文人雅士定想要在此一聚，小酌三杯，或是满上清茶，也十分有趣。”
看着她仰着头一直望着四下的竹林，方京墨的眼里满是满足，轻笑一声，道了句“喜欢便好”。
“这地方，通向哪里？”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了溪边。溪流潺潺，清澈的溪水穿过颜色各异的石头，努力地奔向下游。
“下游是城外，上游，是一处庄子。”
“庄子？谁的？”
陈十七有些惊讶，随即看到方京墨的表情便想到了什么。
不由得轻笑一声，“还说让我小心江铃，这在我身边的大狐狸要不要仔细些？”
“嗯，不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