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回 扬帆起航
温释衡却小跑两步，追到了温释倾身后，高声喊道，“温燮，我会重新整顿温家。我保证，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永远是我的阿弟。”
温释倾脑海里冒出了曾经的温释衡，那时的他忙着温家的事务，并没有闲暇过问他的生活。只是偶尔有一次见到温怿宁他们欺负他，呵斥过温怿宁几人。
想到这里，温释倾脸上有了笑意，或许是曾经的暗无天日将一丁点儿的微光都吞没了，而如今，他拥有了万里晴空，也窥见了曾经的微光。
只是所有的恩怨都不重要了，他会拥有新的人生，而这一切与温家无关。
“我们走吧。”
两道身影在山间渐行渐远，很快就淹没在了缥缈的雾气中。
经历了一场大雨，江中波涛汹涌，总是露出一副要吃人的恐怖架势。
停在码头，两个人站在江边望着远处的船帆没有说话。
“起风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嗓子，紧接着就是气势磅礴的大风。大风将海滩上的雪白沙子卷起，铺天盖地袭向了两个人。
两个人小跑着回了船舱，玉轻沅抖了抖衣裳，竟然有一小袋的沙子。
“檀州的雪可不能按袋子装。”
玉轻沅挠了挠头，又噼里啪啦掉了好些沙子。
“两位小郎君，这里有些干净衣裳，你们换上吧。”
来打招呼的是常年在船上做饭的厨娘，见两个人满身沙土的回来，送来了两套衣裳。
“多谢。”
船上的工人大都用的是方言，玉轻沅是一点儿也听不懂，倒是有温释倾在，交流不成问题。
“出发喽！”
上面传来一声吆喝，白帆高高地升起，海上吹来大风，将船送出去好远。
“船来了，船来了。”
守在码头的一群人终于等来了他们要等的船，他们天色未亮就守在了这里，等到了日上三竿，终于见到了船，难免有些激动。
“你们是什么人？”
只是，结果似乎不太让人满意。
“哦，我是陆家的管事，我们合约上定的是今日到货。”
老管事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对，依旧招呼着兄弟们去接货物。可那船上却下来十几号船工，将一众兄弟拦下了。
“你们认错船了，我们是赵家的货船。”
“不对啊，这位船家，你是不是弄错了？”
老管事追了过去，这件事他做了这么多年，不可能认错船的，再说，合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就是今日此时来船。
“别再纠缠了，没听明白吗？这是赵家的货。”
“不可能的，这是。”
老管事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停下了步子。
“哟，这是谁啊，走错码头了不是？”
赵家的人迅速包围了整个码头，老管家一见情况不对忙招呼几个人往回走。只是赵家的人更多，很快就把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赵家人才是认错了吧，我们合约上写得，就是今日。”
有个郎君年轻气盛，不管不顾地就站在了最前面。老管事忙上前把他拽了回去，陪着笑脸，道自己认错了。
“看这位的样子可不像啊。”
“分明是你们赵家欺人太甚！”
“我想想，你是陆琮那小废物的远房表兄是吧？叫、叫什么来的？不重要，陆琮人都快没了，你还在这替他打抱不平呢？真是兄弟情深。”
赵文彬拍了拍手里的扇子，不急不慢地拨开了人群走到了前面，话里话外带着满满的尖刺。
“我叫孟毓。”
“谁管你叫什么。你们几个，把这几个来码头捣乱的人赶走。”
“你们！”
“孟郎君，咱们惹不起，快走吧。”
老管事拉住了孟毓的袖子，带着他离开了码头。
孟毓气不过，骂骂咧咧地就往外走。
赵文彬一皱眉，挥了挥手，手下的人立刻追了过去将几个人围在了中间。
“你们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呢？”
“哎！”
当天下午，几个人带着伤回了陆家。
陆琮看着几个人脸上的伤口，心中只觉得堵得很。可偏偏又无计可施。
“都是我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家主别这么说，都是赵家欺人太甚。好在仓库里还有些压箱底的丝线，近期的货也足够了。只是，我们得尽快与其他的商家联络。不然，陆家的生意迟早会。”
老管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也知道陆琮刚上任，好多生意上的事情还不懂，他也不想逼得太紧，可现在真的没有太多的时间让陆琮去一点点地学习。
阿荣站在一侧看看老管事，看看陆琮，想要说什么，还是闭上了嘴。
陆琮请来了大夫给几个人看诊，自己则埋头进了书房，斟酌半日写了几十封信件，只是几十封全部送了出去，当天夜里又齐齐地出现在了他的屋前。
他只好拿着信物跑去找之前的养蚕老板，可是老板直接避而不见。
陆琮又一次碰壁，心里杂乱无章，失魂落魄地走着，也不知怎么就到了河边，坐在岸边望着河水出神。
他以前只觉得不过是些生意来往，能有什么难度，又见陆琳琅一个人就将陆家生意照料得风生水起，更觉得这事简单至极。
如今真的轮到他了，他才惊觉自己曾经多么愚蠢。
生意上的事情，他几乎处处碰壁。前几日刚刚安顿好几个想要请辞的老管事，这几日就因为织布缺少丝线出问题。
一条小鱼跃出了水面，几滴水溅到了他的脸上。
“连你们也欺负我。”
陆琮闷闷地擦了擦脸，回应他的不过是更多的水珠。
“小六？你怎么会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让他动作一滞，陆琮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望去。
“阿姊你怎么出门了？”
陆沝与陆琮两个人面面相觑，又觉得此事有趣，不觉莞尔。
陆沝坐在了一侧，轻声道，“是星淼，这些日子我常与她往来。虽然平时十分活泼，可到了正事上，她从来不马虎。她为我开了些药，我这几日身上爽利许多。她便让我多外出走动走动，你呢？是不是让赵家那些人为难了？”
“生意上的事情，总会有难处理的。”
陆琮挠了挠头，在阿姊面前说这些，他总是有些愧疚，毕竟曾经夸下海口要让陆家生意兴隆。
“我相信你，星淼也相信你，你一定能将陆家的生意做大做好的。”
“她……她现在应该很讨厌我吧。毕竟我，我、对不起她。我。”
陆琮愈发觉得自己的嘴不是自己的，想说些什么弥补却让前一句话变得更加混乱，最后只好挠着头低垂着脑袋不敢看陆沝。
陆沝见他一提到万星淼就脸上发红，心里忽的明白了什么，抿嘴一笑，往他身边靠了靠，低声道，“可是看上人家娘子了？”
“阿姊，我，我没有。”
被戳中了心思，陆琮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动作更显局促。
“怎么也是七尺男儿，男婚女嫁实属人之常情，害什么羞？再者，这种事情，你不主动些，等人家姑娘追你不成？”
陆沝见他这样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想，脸上的笑意怎么挡也挡不住。
陆琮忙摇摇头，“我怕冒犯了她。她，太好了。再说，我，我连家事都处理不好。”
“攘外安内，也对。”
“阿姊怎么与我说这些了？”
陆琮忽的发觉今日的陆沝与从前有些不同。
陆沝眨了眨眼，抿嘴一笑，抬手抚了抚抬起的袖子，眸光一转，略一犹豫，才轻声道，“星淼说得不错，人总得为自己活一回。这几日走出了院子，心里比之前舒坦了许多，心情也明朗了些。”
“阿姊这么想我便放心多了。”
望着陆沝喜笑颜开的模样，陆琮又一次见识到了万星淼的本事，心底更觉得自己配不上万星淼了。
“给，差点忘了正事。”
陆沝将袖子里的书信拿了出来，递给了陆琮。
陆琮打开看了看，上面是一份合约。
“这块庄子是我阿娘留给我的，陆家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以前身子弱，便交给了身边的嬷嬷打理，嬷嬷看准那边的气候不错，便让家里人在那边养了些蚕。果然不错，那些蚕丝色泽光亮，出来的丝线也十分美观。如今也小有规模，也许能解你的燃眉之急。”
“之前，舅舅家在山上尝试了一下，有些绿莹莹的丝线，本是想找人去看看，可那边打仗，只能耽搁了。这几日战事稍稍平息了，你不如去看看。若是能用，自然是好。”
陆沝拍了拍陆琮的手，又把一些飞钱交给了他，“这些你拿着，生意人，有钱总是好说话好办事的。”
“阿姊，你……这些我不能收。”陆琮忙把钱币塞回了陆沝手里，“你这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纵使是一家人，也不能这般纵容我。”
陆沝又把飞钱塞回了他的手里，“你把陆家经营好就足够了。”她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低声道，“若是……若是能把星淼娶回来，那就更好了。”
陆琮心底有些雀跃，担忧却很快多过了雀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