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回 重逢之日
“我、我能行。”
陆琮还是不甘心地喊了一句。
万星淼可不管他，三两步上前就是一脚。
房间里的刺客明显比方才的这个功夫好些，万星淼与他对了两招，才把人绑在了床边。
陆琮与孟毓一同押着另一名刺客进了屋，又点了蜡烛，瞧清楚了来人的面相，都是寻常百姓的模样，并不是凶神恶煞的贼匪。
“这么不入流的功夫，一看就是附近打劫的。”
万星淼嫌弃地擦了擦手，眸光落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老实交代，来干什么的？”
那刺客不服气地一梗脖子，“我们这功夫怎么就不入流了？我们兄弟几个是没有人教，但我们悟性高啊。”
万星淼翻了个白眼，下一刻抓住了其中一人的长剑，又是一息间，长剑就搁在了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寒气逼人，两个人都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口水，脸上带了谄媚的笑容。
“女侠武艺高超，是我等瞎了眼。”
“哼，以后看准了人再抢。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还敢抢劫。”
万星淼撇撇嘴，把长剑又插了回去。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一起饿死啊。”
“有手有脚什么活做不了？今日我心情还不错，给你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万星淼的眸光扫过一侧的陆琮，一人一脚就给放了。
孟毓第一次见识万星淼的功夫，当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缩在墙边不敢上前。倒是陆琮感激地拱了拱手。
万星淼不吃他这虚礼的一套，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就离开了他的房间。
一夜过去，一队马车继续往西去了。
到了码头坐上船，在一声声浪涛中渐行渐远。
过了江，就是大片的林地。
林荫尽头，终于见到了期待已久的三个大字：火离城。
望着强有力的三个大字，卫湘擦了擦鬓边的汗水，仔细看了看手里的发簪，脸上有了笑意。能走到这里，路多远都不算远。
鼓起了勇气，上前问起了路。
自从上次陈十七他们的计划失败后，卫湘也随着韩让一道出了城。
韩让往东都武林盟方向去了，她却选了相反的方向，只为了来到这座火离城，只为了见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如意郎君。
时局纷乱，城门口的侍卫盘查得十分严苛，而卫湘又没有任何文书能证明身份，只能站在城门口干着急。
她在城门外盘旋多时，却始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法子。便试着上前说服几个守城的侍卫。
幸好今日守城的是风临，站在二层听到了这边的争执。他侧耳细听了一番，没有错过风情的名字。略一思索，便带着她去了城主府。
“多谢郎君出手相助。”
为了能够安全到达火离城，她特意找了一身破烂的衣服裹着，头发也是凌乱地堆在头顶。即便如此，这一路走过来，她也遇到过许多骗子。
听到风临要带她去找风情，卫湘是犹豫的。可是眼下只有风临一人能带她入城，她便再也顾不得许多。
到城主府这一路，卫湘多少有些不安。
对她的身份有几分存疑，风临却更担心两个人错过。想到在风家受罚的风情，他心里也十分难受。
关于卫湘的身份，风临多少也猜到了，这几句盘问不过是为了保险起见。
“娘子别担心。我叫风临，是风情的堂弟。你是京城的卫家娘子吗？”
“是。我是卫湘。风情他，还好吗？”
自从上次在京城大牢见过最后一面，两个人就再也没有碰面的机会。火离城防守严密，她又是一个人，很难探听到这里的消息。只是从陈十七那里偶然听到几句零散的关于风情的消息。故而，十分担心风情的情况。
风临没有隐瞒风情的实况，直截了当地开口，“阿兄还在祠堂受罚，我不能带你去祠堂。这样，我把你安排在附近的院子里。其他人若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的朋友。”
“受罚？”听到这个词，卫湘怔了一下，“可是因为我耽误了他的行程？我、我可以去帮他澄清。”
风临摇了摇头，又觉得有些话不好明说，只得错开话题，“你最好还是不要与夫人碰面，免得夫人生气。我会把你的消息告诉阿兄，届时再做安排。”
“好。”
卫湘虽然担心风情的处境，可自己初来乍到，随意行动恐会给他带来麻烦。
她便乖乖地等着，即便心底满是烦躁不安，她依旧逼着自己耐下性子等着。
如风临所说，风情确实在受罚。这几日因为武功进步太慢，江铃便料定是他心里想着别的事情，罚他白日在祠堂里抄家法以定心神。
听闻风情的状态并不好，风临有时间便会去看上几眼。
今日卫湘来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只是，这事的处置权不在自己的手里。想着，他又去了一趟祠堂，将卫湘的事情告知了风情。风情听到这个消息后神色大变，一把抓住了风临的胳膊。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何时骗过阿兄？”风临见他面色激动，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示意他低声些，“我把人安排在煦风阁了，待你晚上回去再做决定。”
“多谢，多谢。”
无论怎么样，能够再次见到卫湘也算了了他内心的担忧。
风临略一迟疑，还是低声道，“阿兄，此事无论如何，你都不可再与夫人起冲突了。你也要顾及些卫家娘子的安危才是。”
风情点了点头，抄起家法来更是落纸如飞。
见他这样，风临反而有些担心，看了两眼，张了张嘴还是退了出去，路上遇到了灵吹，脚步一顿还是快走了两步，终究还是觉得不妥，便叫住了灵吹。
“阿兄的事情，你多上心些。不可再与夫人起争执。”
“郎君放心，灵吹明白。”
夜里，秋风将白日的热量全部赶走，穿着单薄甚至能感受到寒冷刺骨。
风情让灵吹守在了院子外面，自己进了院子里，上前几步，抬头望了望黑沉的天空，又觉得这样见面不妥。倒了几步，把灵吹叫到了院子里。
灵吹微微低垂着头随着他进了屋。
许久未见，两个人相顾无言。
只有烛泪在一侧不断地滑落。
也许是烛光昏暗的原因，风情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头发全部用玉簪竖起，紧紧地别在头顶，露出了那张本就棱角分明现在更是凌厉的脸。回了风家，他的穿着与在江南的大不相同。他穿了一身赤色圆领袍，上面的纹路稍显圆润，衬得整个人少了些清冷。腰间佩玉，足蹬乌皮靴，并不比朝臣后代少几分贵气。
风情也望着站在不远处的卫湘。
这几日过去，她的眼底多了一层青黑，脸色应该是比之前黑了。脸颊上还有两条疤痕。额头散落着碎发，其他的凌乱地堆叠在头顶。身上是一件寻常的麻布衣裳，走在路上与那些寻常百姓并无二致。
又想起这几日城外难民频频，世道十分艰辛。她这一路，该要吃多少苦头才能到达火离城呢？还有在京城的烛豪，又会如何为难她呢？
本该是，他亲自去接她的。
“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风情愧疚地垂下了头。
“傻木头，我吃了这么多苦，你可得慢慢赔偿我。”
卫湘吸了吸鼻子，这才忍着没有哭出来。可一想起这一路上的委屈，泪水还是没有忍住跑出了眼眶。
风情想要上前抱住她，可又觉得灵吹还在，如此做法并不合适。
“我、过几日，我会与母亲说清楚，让你光明正大地住进我的院子。这院子虽然小了些，但”
“这不比我天为庐地为席强得多吗？虽然比我之前的家是差了点。但也不是不能住。还有这些吃的。能看着你，比什么都强。”
卫湘见到风情是打心底里觉得高兴的，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自然算不得什么，只是她嘴上却不肯服软。
见她这样，风情连声道着应该。
灵吹也有些尴尬，背过了身，摸了摸鼻子，向前退了两步。
“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卫湘点点头，见他转身又叫住了他，“哎，你、膝盖疼吗？听风临郎君说，你受罚了。”
风情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不疼，我皮糙肉厚，跪上一天一夜都不打紧。”
“那，那你早些歇息。”
卫湘跟着笑了笑，挥了挥手。
风情再次转身，走了两步，又顿住了身形。
“明日，若是无聊便让灵吹带你出去走走。”
卫湘忙摆摆手，“不用，不用。”
她还记得风临的话，若是四处走动难免不会碰到风家的其他人，到时候露了馅，怕是会让风情受更多的惩罚。
“那我，便回去了。”
风情笑了笑，再次扭头离开。
卫湘上前了两步，又犹豫着停在了门口。修长的手指紧紧扒着门框，想上前又有些犹豫。
风情也停下了脚步，不顾身后灵吹的惊讶，跑向了卫湘的方向。
两个人终于相拥在一处。
劫后重逢，没有什么会比一个实在的拥抱更能让人安心了。
夜幕沉沉，又有西风掠过，更显得四下萧瑟。可天空中的圆月洒下了层层淡黄色的光芒，让萧瑟之意少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