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回

  温释倾看他这样,心底竟然升起了一种罪恶感。撇开目光不去看他,但又忍不住转了回来。见他眼睛有些发亮,宛如九天繁星闪烁,温释倾的心跳有些失常。

  “你、你睡床吧。”

  有些慌乱,他带着凌乱的心跳就往门外去了。

  玉轻沅眨了眨眼,依旧无法理解温释倾的情况。

  挠了挠头,手搭在床边却不敢上床。望了望门口,略一犹豫,还是决定跟着出门。走到门口,又担心温释倾发现自己跟着生气,又杵在了门口,来回徘徊着不敢再迈出一步。

  没过多久,楼下就是一阵嘈杂。

  玉轻沅好奇地探头张望,隔着围栏又看不清楚。他着急地垫了垫脚,似乎还是不够。

  说来,温释倾的运气也不太好。刚下楼就撞上了几个大汉,中间护着一位身着华丽的郎君。

  本来只是一句道歉就结束的事情,那位郎君却一抬扇子拦下了他。

  温释倾本就在气头上,此番无辜被拦路,多少有些语气不好。

  “让开。”

  “这位郎君,眼生的很。不是本地人士吧。”

  这几日中原并不安稳,因打仗而崩溃的豪门氏族也不在少数,流浪逃亡到各地的落魄贵族亦不可胜数。

  温释倾瞪了他一眼就要离开,这些无所事事的贵族公子随处可见,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哎,郎君可要赏脸共饮一杯?”

  执扇的郎君快步上前,再一次拦下了温释倾。

  温释倾冷着脸回了一声“在下还有要事”。

  “什么样的要事,也不必急在这一刻啊。你可知道我是谁?与我攀上关系,你在这城里横着走都没人敢说什么。”

  郎君说着就将扇子合十,轻轻挑起温释倾的下巴。

  温释倾一伸手,银光乍现,这位郎君当即喊了起来。

  温释倾再次出手将银针收回,推开郎君就要出门,几个汉子却把他围在了其中。

  “伤了我们阿郎还想走?”

  “就是,今日这事不说明白,你可别想走。”

  “我已经道过歉了。”

  温释倾见状便知道此事不得善了,几枚银针滑到了手边,他的眸光瞬间变得犀利。

  几个汉子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威慑力,有些迟疑,并没有上前。

  那郎君似乎是缓了过来,推开了两个汉子走到了温释倾面前。

  “可别给我把美人吓坏了。难得有个猫儿一样的美人,今日说什么我也得把你带回去。”

  “哎哟,这是怎么了?几位郎君,这是做什么啊。”

  毕竟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也没什么宵禁,这里的夜生活远比京城要热闹。即便是半夜,依旧有不少客人在楼下吃酒谈天。

  这边的嘈杂不少客人都注意到了,只是这场嘈杂的一个主角是这里的地头蛇,刘家的独子刘寅。

  因为是独子,自小便受尽了宠爱,如今不学无术不说,整日在街上瞎逛,只要是有些姿色的,无论是娘子还是郎君,他都会想办法弄到自己家里去。那些为此事告官或是打抱不平的,多数都失踪了。

  久而久之,大家都认识到了刘家的可怕,见了刘寅都避着走。故而,没有人肯上前为温释倾打抱不平。这店里的老板是看见温释倾与玉轻沅一道来的,玉家在这一片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老板自然不想开罪玉家。

  “刘家郎君,这误会了不是。这位是玉家的客人,初来乍到,不认得你。这才无意冲撞了你。”

  老板一开腔,刘寅就不满地哼唧着,听到是玉家的客人,他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你不会骗我吧?”

  老板擦了擦汗,笑道,“郎君慧眼识珠,我怎么敢干出这样的事呢?”

  “最好不是。”

  刘寅又看了看温释倾,这才带着他的一众下人离开了。

  老板又腆着笑脸到了温释倾面前,似乎是为了让温释倾记住他,还特意撩了撩凌乱的碎发。

  温释倾烦躁地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至于要去哪儿,他也没有头绪。索性在大街上乱走一通。

  阿宝察觉到他的烦躁,从口袋里爬出来缠在了他的手腕处。似乎是打算用自己清冷的温度让温释倾那焦躁的心情尽早退散。

  温释倾抬手抚了抚阿宝的脑袋,心情有了些许的缓和。

  略一思索,找了一家开着的酒寮坐了下来。

  老板热络地端来了酒,价格不算贵,酒也算不上好酒,甚至透出青色。温释倾却灌了一大口,擦了擦脸上的酒渍,长舒一口气。

  这样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四下看了看。

  此时这里已经算是初冬,寒风一起,只觉得周身寒意刺骨。倒是这烈酒一灌,身心才会暖和舒坦起来。

  难怪隔壁桌上的汉子,光着膀子大口地吃着酒。

  “此番来檀州,似乎是打错了算盘。”温释倾挠了挠头,思索起这几日的反应,心跳愈来愈不受控制,就连自己的情绪都会因为玉轻沅的一句话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样下去,自己还能保证不会越线吗?

  “看完雪,就离开吧。”

  他又灌了一口酒,靠在了一侧的栏杆上。

  一侧的街道,刘寅恰好经过。一眼就瞧见了烛光下的温释倾。

  嘴角不自觉地一挑,一抬手拦下了身侧的下人,“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玉家权势再大,也不会有这么多双眼睛。”

  说完,他一撩袍子就进了酒寮,二话不说就坐在了温释倾对面。

  “一个人吃酒有什么劲,不如我们一道。”

  温释倾瞥了他一眼,便继续自酌自饮。

  刘寅见他不理会自己,便挪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一伸手,拿过了他的酒壶。

  “真是扫兴。”

  温释倾起身就要离开,刘寅却一把拉住了他。

  “果然美人的手,也十分美丽,真是好一双青葱指。”

  说着这些,刘寅的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他的手就在温释倾手背上摸索。

  温释倾眼中一冷,手腕上的阿宝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

  望着大吼大叫的刘寅,温释倾擦了擦手,转身就要离开。

  几个汉子围了过来,拿着绳子就走到了温释倾身前。

  温释倾嫌恶地扫过几个大汉,这些大汉皮糙肉厚,他手里的银针怕是扎不中要害。

  他略一思索,取了几只较长的银针,略一眯眼,一针扎向了其中一人。

  一声吼叫,其他几个汉子一拥而上。温释倾躲避不及,被一人拽住了右手。他一脚踹向另一人的心窝,那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脚腕。

  “可不许伤到脸。”

  刘寅捂着手腕挤了过来,见几个人牵制住挣扎的温释倾,忙出声阻止。

  “这么好看的脸,要是伤了也太可惜了。”

  刘寅笑吟吟地走到了温释倾面前,手里的扇子一转收了起来,他伸手托起温释倾的下巴,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

  温释倾冷哼一声,别开了脸,手腕上的阿宝迅速脱离现场,往不远处的客栈去了。

  “带回去。”

  刘寅一挥手,一群汉子拉着温释倾往远处的长街去了。

  阿宝游动着身体钻进了客栈,刚进客栈就是坐在桌边发呆的玉轻沅,阿宝立刻吐了吐蛇信子爬到了玉轻沅身上。

  玉轻沅冷不防被这凉意惊起了一阵疙瘩,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蛇!”

  “怎么了!”

  经过了方才的一番混乱,大堂内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零星的两个人吃着酒,低声讲着城里的新闻。

  一侧打瞌睡的老板听到了这一声立刻清醒,小跑着冲了过来,看见阿宝就拿着扫帚拍了过去。

  好在阿宝身形不大,连续几次都没有砸中。

  玉轻沅惊慌之后发现这蛇有些眼熟,忙拽住了老板的手,“等等!”

  “郎君,怎么了?”老板忙抓紧了扫帚,等着玉轻沅吩咐。

  “这个,看着眼熟。”

  玉轻沅小心翼翼地往前几步,趴在桌子边仔细瞧了瞧。

  “你是,阿宝?”

  玉轻沅眨了眨眼,等了许久才拍了拍自己的脑壳,自己到底在想什么,这些动物就算是有灵性,也不见得听得懂人话。

  这时,一侧的老板也摸了摸下巴,“奇怪,这样的蛇,不是岭南一带才有的吗?”

  “温兄!”

  经老板这一提,玉轻沅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阿宝似乎是察觉到玉轻沅认出了他,扭动着身体往门外去了。玉轻沅见状越过眼前的凳子跟了过去。

  堂内留下了一脸懵的老板。

  阿宝不停游动,偶尔会停下来歇息片刻,确定了温释倾的气味又重新行动。

  玉轻沅害怕阿宝,与它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可又担心温释倾有危险,他不得不快两步跟在阿宝的尾巴边。

  不多时,一人一蛇就到了刘府的一处角门前。阿宝吐了吐蛇信子,随意挑了个小洞就钻了进去。玉轻沅跟着过去一瞧,不用比划也知道自己过不去。

  望着眼前的高墙,玉轻沅后退了两步,一个起跳落在墙头,一跃轻松落地。

  阿宝察觉到他跟了进来,再次往温释倾的方向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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