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回 再见儋州
“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准备启程了。程叔,马车准备好了吗?”
“郎君们放心,都是最好的车马。”
程叔自从听闻山中的变故就苍老了许多,守了陈十七几日,头发一下子全白了。
“程叔,你们也在这庄子里守了这么多年了,现如今,也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了,别老闷在这庄子里。”
“大郎君若是嫌弃我年纪大干事不利落,我就回老家去。若是大郎君不嫌弃,我想留在这里。”
程叔明白秦秋和的意思,只是他大半辈子都伺候在这庄子里,对这庄子里的一切景物都有了感情,让他离开,还真是有些不舍。
秦秋和也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差些人把妻子一并送过来吧。还有这些金子你拿去给各个院子里的丫鬟小厮分了吧。若是有愿意留下的,就留在各院子里过日子吧。”
“老奴,谢过大郎君。”
老程颤抖着双手接下了秦秋和递过来的包裹,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秦秋和赶紧扶住了他,“程叔,你快起来。你这样岂不是折煞我了?你是长辈,哪有长辈给晚辈施大礼的。”
程叔望着眼前的秦秋和,眸子里闪烁着光亮。才几年时光,这些孩子就已经长大长高,甚至可以独当一面了。回忆起当时的孩子模样,再对比如今,真的是时光易逝永不回。
“启程!”
一声令下,马车在阳光中缓缓驶离。
程叔望着远去的车马,这一幕与十几年前的那一幕不断地重合。
“这是哪儿?”
一道道虚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偶尔还会一生二,二生三,看得他眼花缭乱。他用力挥了挥手,眼前的景物又碎成了更多片。
“烦死了!”
玉轻沅怒吼一声翻身坐起。
眼前阴暗中带着潮湿的环境让他有些迷茫。他迅速在记忆中寻找着有用的回忆,摸索了半天,才想起之前的事情。
猛地站起来,“温兄!温兄!”
他四下找寻了一圈也没有发现温释倾的踪迹,心里暗道不好。
“那死老头不会把温兄杀了吧?”
想到这,他喊得更用力了。
“喝点水。”
“温兄!温兄你去哪儿了?那个死老头有没有怎么样你啊?那死老头呢?是不是已经归西了?那我们现在在哪儿?唔。”
温释倾直接把手边的碗塞到了玉轻沅嘴边,对他这一连串的发问十分无奈。他是打算把这几日没有说的话一股脑儿全部说完吗?
“咳咳,温兄,这是哪儿?”
“是船舱。”
“船舱?我们要去哪儿?”
“去儋州。”
“儋州?那不是……”
“对。有些账,还是要算明白才行。”
“是那个老头?”
玉轻沅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地开口。
温释倾微微颔首,肯定了他的回答,“我把他绑在了船头,还需要他回去对口供。”
玉轻沅满怀雀跃与温释倾来到了甲板上,瞧着在海风中挣扎的道医,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他跟前。
“嘿,老头,还活着没?”
“你们这两个小崽子!有种放开我!放开我!老夫要”
“老头你这一身挺特别的,借我玩玩。”玉轻沅笑着取过了他腰间的铃铛,放在他耳边用力地摇晃起来。
老头被声音震得耳朵一阵阵的嗡鸣,听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哎,你不是挺嘚瑟的吗?怎么样?还不是被我温兄拿下了。我温兄可是神医,是你这种下九流的庸医能比的吗?”
玉轻沅得意地一仰头,后退了两步搭在了温释倾的肩头,拍了拍温释倾的肩头,自信地咧嘴笑了起来,“看见没,这位可是天下第一的神医!”
“不要给我安一些奇奇怪怪的名号。”
温释倾都让他说得有些脸庞发热了。把他的胳膊扒拉下来,转身往船舱去了。
“看见没?做人要像我温兄一样,低调,谦虚。”
玉轻沅拨弄了两下额前的碎发,转身追着温释倾回了船舱。
“温兄,我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玉轻沅仔细回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论。
温释倾将眼前的药箱整理了一下,缓缓开口道,“你那日中毒晕过去了。”
老道医趁机要挟温释倾,为了玉轻沅的安全,他只能听从道医的话随着他离开了那片林子。趁他不注意,阿宝从口袋里溜了出去,解开了两个人的绳子勒在了道医的脖子上。温释倾将自己配置的迷药喂给了道医,老道医当即昏死过去。
只是老道医给玉轻沅吃的药也不是寻常药物,他研究了几日才弄明白,正因此,玉轻沅醒来的日子要晚一些。
不多时,船就靠岸了。
玉轻沅拉着老道医走在了前面,温释倾抱着药箱跟在一侧。画面虽然怪异,可周围的人都没打算多管闲事。
换了小道,三个人往温家的地盘去了。
老道医毕竟年纪不小了,跟两个人马不停蹄赶了几日的路,累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
“喂,老赖皮,你快点起来。”
见他不肯起身,玉轻沅上前就是两脚。
老道医当即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玉轻沅干脆找了块木头把老道医绑在上面,拖着木头行走在林间。
温释倾依旧四下采集草药,隔三差五看一眼老道医是不是还活着。不过,大多时候,老道医都是肿着脸的模样。
“别说,有这老头还真不错,蚊子都不怎么咬我了。”
玉轻沅戳了戳老道医红肿的脸,摸了摸自己脸上仅有的两个包,对比之下十分满足。
老道医又疼又痒,哭天喊地地要跟着走。玉轻沅给他拆掉了木板,拽着他往温家去了。
熟悉的大门又在眼前。
温释倾迟疑了一下,上前两步敲响了大门。
大门轰然打开,里面冲出来两个人。
“这是?”
玉轻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仔细一瞧,又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这一路,他一直想着他这几日功力大涨,打扁温家的侍卫不在话下,没想到还没打人就先滚了出来。
“我这么厉害吗?”
玉轻沅挠了挠头,还是有些纳闷。
温释倾还没回话,门内又冲出来两个人。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我呸!若不是你们随意挖掘,至于污染了整条溪流吗?你们是住在上游,喝的水干干净净的,考虑过我们这些住在山下的龙仔吗?”
温释倾拉着玉轻沅往一侧靠了靠,免得这些人打起来被误伤到。
“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那矿洞与我们温家有关?再胡闹,咱们就公堂上见!”
温释倾仔细端详了一下被赶出来的几个人,大都是山民的普通装扮,手里都握着常用的农具,或是镰刀或是锄头。他们理论半日,这些农具却只是装饰性地跟着晃动几下,并没有起到什么伤害他人的作用。应当只是用来壮胆的。
倒是对面把几个人赶出来的府卫,腰间挂着长刀,眸光中流露着不耐烦,右手始终在刀柄上紧握,蓄势待发的模样。
这事让他想起来,这一路上山路过那只村子,并没有见到常见的几户人家。
“矿洞?温兄,他们说的矿洞,可是我们上次炸的那个?”
玉轻沅想起了过年那几日两个人干的事,不确定地开口,心里却泛起了一层愧疚。若真是这样,他们可就是恶人了。
温释倾眨了眨眼,上次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也没有多想,便顺手把矿洞炸掉了。如今想来,还真是有可能。
“我去查探一下。”
“我也去。”
玉轻沅顺手把老道医绑在石像上,就跟着温释倾去了。
温释倾又觉得不放心,转身退了两步把老道医拉到了后山的竹屋里,把人绑起来塞进柜子里,又灌了一瓶子的迷药,这才锁了门与玉轻沅往后山去了。
山路倒是不长,只是上次炸山洞一事让这里的山石发生了塌方,原本的缓坡变成了陡坡,路就算不上好走了。
好在两个人的腿脚轻快,不多时就到了那处矿洞。
看着乱七八糟的碎石堆,两个人都有些无处下手。温释倾略一思索,决定从河流下手。
两个人循着潺潺的溪流找寻过去,并没有发现溪流与矿洞有什么直接关系。
“隔了这么远啊。”玉轻沅比划了一下,疑惑地望向温释倾,“温兄,真的是因为我们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还得去看看具体的病症才能下定论。”
两个人便顺着溪流往下走,寻了一户人家敲开了门。
见两个人都是生面孔,开门的汉子紧紧地扒着门,脸上露出了敌意。
温释倾意识到汉子误会了,忙上前解释,一番解释后,汉子才将信将疑地让两个人进了屋。
两个人弯腰进去,入目就是床褥上躺着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娃。此时的他眼窝深陷,两颊只剩下了颧骨支撑出框架,时不时地会传出两声咳嗽,每一声都透出沉闷的沙哑,让人听了都觉得难受。
温释倾将药箱放在一侧,伸手搭上了男娃的脉搏。
手底的脉象让他蹙起了眉头,这症状让他更迷茫了。
“这孩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症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