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回 画舫故事
“自古，报恩的案例诸多，可供参考的也门类繁杂。”盛岚慢悠悠地一开口，这模样充满了较高的可信度。
陆琮眼前有了亮光，紧紧盯着盛岚，期待着从他嘴里得到些启迪。
只见盛岚继续道，“最常见的，便是以身相许。”
陆琮闻言脸上一窘，有些磕巴地回道。
“我以身相许，娘子还不一定稀罕呢。娘子那样的人物，能站在她身边的，必定是武功高强的少侠。怎么会是我这种，连自己的家事都照管不好的废物。”
说起这个，陆琮话里话外带了些愧疚。
盛岚一听这话，嘴角又扬了起来，“听你这话，是对人家姑娘有意思了。”
“不、不是，盟主你怎么会这样想。娘子、娘子她是天上的明月，我、我充其量就是个癞蛤蟆，我怎么敢肖想。不敢、不敢。”
陆琮忙忙张张地起身，双手摆了摆，又垂了下去，又觉得不对，便左手拉着右手背在了身后，低头一瞧又觉得不妥，想坐回去，脚却不太听使唤。
盛岚瞧他越忙越乱，不由得摇头。也不再打趣他说起了正事。
“我今日一早得了前辈的信，说是让我去一趟北海，我这就打算启程了。特来告辞的。”
“这么快？”
陆琮有些惊讶，盛岚可是前日刚到的江南。
“这是几天前的信，不是昨日的回信。前辈来信，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正好趁此机会讨教一下昨日的事 ”
“这样吗？”
陆琮垂下了眸子，有些失落。与盛岚相处了多日，他甚至把盛岚当做了自己的兄长，就算盛岚只是在这里住着，他都会觉得安心很多，做起事来也会有种安心感。如今盛岚要回去了，他心里多少有些落差感。
盛岚起身，见他情绪有些沮丧，拍了拍他的肩，开口道，“我相信你。陆钰一定也是相信你的。陆家一定会在你的手里愈来愈好。”
“我、我真的能行吗？”
谈起撑起陆家一事，陆琮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陆琮、陆琮！”
盛岚还没开口，万星淼就从屋顶飞了过来。
“娘子有事？”
“你们家惹大麻烦了。”
“姑娘此话何意？”
盛岚也顿住了脚步，望向走过来的万星淼。
万星淼见盛岚也在理了理头发拿出了一只小瓶。
“这是昨天晚上我从地上拿回去的黑灰。”说着，她就把一本有些破烂的小册子拿了出来，“你们看，这是我找到的图册。这本册子是几年前我从路边捡的，觉得上面讲的有趣就留下了。”
“这是？”
两个人听到这话都凑了过来。
“我也不认得。但这个图和昨天晚上我看到的是差不多的。就一个大活人，突然就化成血水了。”
盛岚乍一听到这话，还以为万星淼睡蒙了。
“这是什么东西？”
陆琮将信将疑的探了探头，望着上面的黑色小虫子问道。
“好像是一种虫子。”
“姑娘说笑了，虫子怎么会吃人呢？”
盛岚完全不相信，摆了摆手，将册子还给了万星淼。
“是真的。昨天晚上就在陆琮的窗外，我亲眼看见一个黑衣人就在我面前没了。这个里面，就是昨天晚上我烧死的那些虫子。”
“这……”
见万星淼一脸认真，话语真挚，盛岚有些迟疑。可虫子吃人这样的事，确实是鲜少听闻。
“不信算了。总有一日我会逮到它。”
万星淼又看了看陆琮，见两个人的面上都透出怀疑，也不再执着让两个人相信自己的话。拿过了一侧的册子转身就要回去。
“姑娘，我今日要去北海，你呢？”
盛岚赶紧叫住了万星淼，万星淼摆了摆手，“我不去。江南我还没有逛够呢。”
陆琮一听这话，灵机一动，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娘子，我带你去看江南。”
“好啊。”
万星淼爽快地应下。
两个人一起送走了盛岚便租了艘画舫，画舫在河面飘着，二人坐在其中欣赏着河两岸的景色。
“娘子，这是时下最新鲜的杨梅。还有你爱的酒。”
陆琮左手踹了一壶酒，右手拎了一大笼的杨梅。杨梅的个头各个圆溜溜，亮晶晶，阳光下还裹着彩衣。只是瞧着便觉得食欲大开。
“嗯。好吃。”
万星淼从他手里捏了一只丢进嘴里，果肉在唇齿间裂开，透出细腻的果汁，清甜带着微酸，配上这两岸的杨柳依依，实在是惬意又舒适。
她便往后靠在船板上，眯着眼哼起了小曲。
见她喜欢，陆琮忙把杨梅盛在了盘子里，又取出了酒盏，给万星淼满了一大杯。
万星淼伸手抓了一把夏日的和风，感受着江南的美好。
陆琮就坐在一侧，时而瞧瞧外面的风景，时而瞧一眼万星淼的惬意，又觉得失礼，忙把目光撤了回来。
察觉到陆琮的目光，万星淼转过了头，盯着陆琮上下一顿打量。只把陆琮看得手足无措。
“难怪你们长得好看，原来是这些山清水秀的灵动养出来的。”
听到她这样说，陆琮心里十分雀跃，脸上也铺满灿烂的笑意。
“不及娘子的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万星淼见他脸上有些泛红，摸了摸自己的脸，得意地一仰头，又转头继续欣赏外面的风景了。
同在河面的画舫也不只有一两只，还有许多更大的画舫，上面坐了弹琴的唱曲的，十分热闹。万星淼一眼看见了对面穿着荼白圆领衫在船头作诗的郎君，“哎，那位郎君风姿卓绝啊。”
陆琮一听这话忙抬头望去。在这里吟诗作对的大多都是世家子弟，长辈们都是有生意来往的，自然都认得。
“那是柳家的三郎，喜爱吟诗作画。一手小楷写得十分标致，有不少商铺的牌子都出自他手。”
“哦。写字的。”万星淼点点头，又听了几句便扭头往另一侧望去。
见万星淼对这位三郎不太感兴趣，陆琮轻舒了一口气。
没多时，万星淼又盯着一只画舫出神。陆琮忙望过去，只见一个穿了身玄色流云纹胡服背着长弓的郎君站在那只画舫上。瞧他那宽肩窄腰的模样，便觉得十分可靠。
陆琮也认得这人，名唤澹台朔，是澹台家的后辈。因为生母被澹台家遗弃，便随着生母住在了江南。这份情谊，就足以让许多娘子倾心了。何况他是江南为数不多的粗犷型郎君，十分擅长射箭和骑术。
他又扫了一眼万星淼，以万星淼的优秀，二人站在一处应当是金童玉女，十分登对的。
“什么人？”
船家高声一喊打断了两个人的思绪。
陆琮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落在了半空。
万星淼轻点甲板就拎着他跃到了半空，向前一掠来到了对面的画舫上。
陆琮刚想说点什么，就一个踉跄，下一息对上了一双有神的眸子。他愣了下神，不好意思地笑着站稳了身子。
澹台朔也不多言，收回手往身后一摸，拉弓搭箭对着与万星淼对招的一个漆黑衣服的人射了过去。
这一箭带起了一阵冷风，陆琮站在一侧都能感受到冷意。
随着箭支望去，它一头扎在了黑衣人的胳膊上。
万星淼一掌拍在了他的胸前，将他重重地击落在甲板上，又抽出了他的腰带将他的手腕绑在了画舫一侧的柱子上。
处理完黑衣人她才轻点河面落在对面的画舫。
瞧了一眼手挽长弓的澹台朔，笑着拱了拱手，一声“多谢”留了下来，她则拎着陆琮往原来的那只画舫掠去。
“娘子客气。”
澹台朔见她安全落地，隔着河水拱了拱手，将弓背到了身后。
“娘子又救我一次。”
陆琮这才发觉从方才万星淼就发现了有人偷袭。
“你可得好好谢谢对面的郎君。”
万星淼不在乎地回了一句，径直走向黑衣人。
“喂，谁派你来的？你们昨天的那些小虫子是哪里来的？”
她拍了拍那人的脸，话里远没有方才的客气。
黑衣人没有说话，只是扫了她一眼便低垂着头不再理会。
万星淼皱了皱眉，从腰间取出了一只小瓶，二话不说就塞进了黑衣人的嘴里。黑衣人挣扎无果，毒药顺着喉管向下坠入肠胃。
不多时，一只只红色的疹子就从黑衣人惨白的脸上冒出来。
见有了效果，万星淼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眉尾轻扬，脸上的笑容里没有任何温度，“我这还有许多药粉，药效都还没有试过，你今日来得巧了，正好让我试试药效。怎么样？要说点什么吗？”
黑衣人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万星淼眉头一扬，开始翻起了荷包。
“这个，毒性太差了。不行，这个毒性太强，若是死了便没得玩了。这个，嗯——要不还是先来这个吧。”
对比了一下，万星淼取出了其中一只药瓶，上下打量一眼，拉住了他的手，小瓶中的药粉一点点蹭在黑衣人的手背上。
呲呲的声音不断从手背上冒出，接着就是一颗颗小泡泡，泡泡迅速冒出又炸开，露出了一块块红色黏糊的血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