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繁华东都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一个佝偻着腰背的老婆婆踉跄着误入了人群，她着急地在人群中喊着，只是周围的声音太大，完全盖住了她的声音。
“这种时候丢了孩子肯定很着急。”
旁边的一个妇人回头看了一眼，放下了手里的面具跟了过去。看起来，是帮着婆婆一起找孩子去了。
陈十七扭过头，继续看着手里的虎头面具，“就这个吧。挂在门前楣与之前那只一起作伴。”
“这么快就画好了一张？”
万星落惊讶地挑挑眉，自豪地笑着回去要好好欣赏一番徒弟的大作。
方京墨跟在一边听得只想发笑，不过，欣赏书法想必也是一样的。
昔归隐在暗处，双眸一直随着陈十七转动。身后奇怪的异动引起了她的警觉，余光向后一扫，危机感和压迫感一起袭来。不过那人并不打算对自己出手。昔归略一思索，转身绕到了屋檐下。陈十七身后多了几个男人，每一个都带着武器，且面露凶色。还有面前摊贩的身后，那里坐着的几个商人已经谈论了半盏茶，为的只是谁手里的面具更好看。
“娘子也是为了宝藏来的？”
身后的压迫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面相猥琐的兄台。这位兄台年纪不大续了一把胡子，两只小眼睛在这把胡子的对比下更加小巧，乍一看像是脸上破了两个小洞。
昔归没有理会他，继续盯着陈十七附近的几个可疑人员。只是身后的兄台看不清局面，继续缠着昔归一会儿要请她吃茶一会儿要和她分赃。昔归听得烦了，一伸拳头把人砸到了墙里。扫了一眼墙里的男人，昔归擦了擦手转到了另一个摊贩面前。不远处趴在屋顶的两个人伸着脖子瞅了一眼那位倒霉的兄台，齐齐打了个哆嗦消失在月色下。
“因今驱傩除魍魉，纳庆先祥无灾厄。”
唱词落下，靠近路旁的几位齐齐口吐火焰，火焰来去行动自如宛如真龙起伏看得众人叫好连连。
万星落也跟着大喊一声，随着人流往前挤去。陈十七走在方京墨身前，万星落斥巨资购置的虎头面具让她别在了额头上。方京墨护在一侧，一只虎头面具挂在了她的腰间。秦秋远走在最后面，时不时地动一下路边的面具。
“瞧！那边还有舞狮的！”
陈十七抓住了方京墨的袖子，轻拍着她的胳膊让她往另一侧看。两只朱红色的大狮子在一只几人长的木板上来回蹦跳，最前面一个汉子举着一只大绣球，绣球左右舞动，绣狮也跟着来回摆头，时不时地眨巴一下眼睛，活像一只真狮子。
方京墨难得有时间参与到这些庆贺活动中，脸上的严肃渐渐被笑容取代，与陈十七一起拍手笑闹。
不远处的棚子下，昔归拿起水壶冲着小摊边撒了过去。水珠带着滚烫直奔几人身前，几个人迅速一拍桌子翻身而起。昔归一脚将水壶踢了过去，其中一人一头栽进了水壶里，支支吾吾乱撞一通。其他几个见昔归不好对付，只好拽着水壶一起离开。
棚子的对面有只茶寮，茶寮里坐了两个带着斗笠的。二人指尖露出尖锐的一角，下一息，两枚类似铜钱的金属飞出了茶寮。对面一人掀桌而起，暗器全部落在了桌板上。
万星落绕过了一个白面书生又从两个嬉笑着的护法神身边擦过，一把拉住了之前寻人的老婆婆。老婆婆挣扎着要喊人，万星落手里的匕首利落地落下，一张假面皮落下后面是一张男子的面容。见万星落戳穿了自己，男子甩下万星落就要离开。万星落将手里的面皮向上一扔，正中男子的腰间。一只钱袋从半空坠下，万星落一跃而起将钱袋接在了手里。
妇人见状忙上前接过钱袋连声道谢，万星落也不言语，扯了扯嘴角后退了两步将妇人甩在了人群中。妇人揣着钱袋穿过两条小道，墙上落下一人，正是之前的男子，二人唉声叹气一番跃上墙头消失在东都城。
万星落刚找到陈十七，就见方京墨飞身而起接过了冲过来的暗器。万星落的眼神在人群中游走，很快就锁定了暗器的主人，伸手拉了一下身边的判官，踩着他的肩膀往不远处的二层飞去。酒楼二层有个身穿白袍的女子，待万星落追到那里人早就已经不见了，他略查探一番又折回了傩仪队伍里。
方京墨将暗器包好放进了自己的荷包，拉着陈十七往人流更密集的前方奔去。
刚走两步，身边的判官突然举起判官笔向两个人刺过去。陈十七身子一矮从判官身侧滑过，方京墨按着判官的脑袋翻身落在身后，给他一掌拉起陈十七继续向前。
左侧的侲子忽的将手里的豆子砸向方京墨，方京墨一推陈十七出手击向那个侲子。侲子将手里的豆子全部砸向方京墨，而后甩出了手里的麻鞭。鞭声飒飒却盖不住喧天的锣鼓声，担心伤到别人，方京墨上前两步一把拽住了鞭子的另一端，用力一拉借力向上一跃冲着那人踹了一脚。侲子向后一退，扔掉了手里的长鞭一踩周围的架子冲着陈十七的方向追了过去。
陈十七一矮身子避开了红脸刺过来的长矛，袖子里的匕首滑到手边，冲着身后的蓝面刺了过去。那人吃痛地大叫一声，抱着胳膊离开了人群。身前那个带了红面面具的再次挥舞着长矛冲过来，陈十七往左侧一躲隐进了人群中，红面的眼神四处搜索却不见陈十七的影子，只好收起长矛将此事作罢。
陈十七跑了两步撞到了另一人身上，她拿着匕首回身就要刺过去，来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掀面具才发现是万星落。
“是我。怎么样？东都城是不是格外热闹？”
万星落趴在陈十七身侧大声喊了一句。
陈十七瞧着他得意的模样点点头，难怪他那么早就往东都城赶。还想说些什么揶揄的话，一柄长弓冲着二人过来，陈十七向后一闪再次隐入了人群。万星落迅速锁定此人的位置，向上一跃立于长弓之上，而后轻点长弓一脚飞踢在持弓之人的脸上。
解决了这人，万星落便快走几步在人群中找寻陈十七的下落。
陈十七离开万星落之后就在人群中肆意穿行，刚避开前面刺过来的长戈，身后忽的出现一柄长剑，她吓了一跳踉跄了一下避开了长剑。
“这个东西，出现在傩队里，不太合适吧。”
陈十七疑惑地眨眨眼，眼看着长剑再一次送了过来，一块石头砸了过来将长剑砸掉了。陈十七一转身就是方京墨飞身而来。她也不多说什么，拉着陈十七就向前跑。
一路上，不乏各色面具挥着武器冲过来。两个人相互配合着倒也安然无恙。
秦秋远跟在后面，同一起来的几个护卫把那些出手的默默拉离了队伍。队伍人员错杂，少了一两个根本没有人会在意。看着一群躺在墙角的男男女女，秦秋远拍了拍手。
“这一趟，真是大丰收！”
万星落摸了摸下巴，疑惑地看向昔归，“按理说，男女授受不亲，我们把他们绑在一起，会不会不太合适？”
秦秋远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打了个响指，恍然地开口，“这里的人数刚好是双数，若是因此促成几段美好的姻缘，岂不妙哉？”
昔归手上的动作一顿，看了看这群鼻青脸肿的人，又看了看秦秋远，她该不该告诉秦秋远这里的男子比女子多出一倍？
“好了，玩也玩得差不多了，咱们该打道回府了。我可不想听程叔念经。昔归，你先带着庄子里的人去郊外的二里亭等着。”
秦秋远挥了挥手，同万星落一起往傩仪队伍里去了。昔归则带着一群人往城郊的河边去了，那里是这次傩队的终点，他们会在那边举行驱秽仪式。
回归队伍的两个人很快就融进了傩仪队伍里。秦秋远拿了只方相面具冲进了傩戏的队伍里，大摇大摆地来回晃动，嘴里一副念念有词的模样。万星落戴着虎头做出吼叫的模样，越上木板与绣狮来了一出狮虎斗。
繁星满天河，恰是人间张灯结彩时。锣鼓声喧天的热闹，号角声呜咽的应和，大人孩子都笑到合不拢嘴。方才的一番对打似乎不曾发生过。
眼看傩仪队伍走到了河边，今夜的热闹便暂告一段落。
“玩也玩过了，咱们该回去了。”
万星落从墙头落下，把面具翻到头顶，指了指河边停着的马车。
陈十七虽尚有些意犹未尽，也明白万星落的意思。若回去晚了，庄子里的人该担心了。
“娘子，慢些。”
昔归早就等在马车外，只等将陈十七安然无恙地护送回去。
还没上马车，又有几波人围了过来。
“娘子不必担心。”
只留了两三个人守着马车，其他的丫鬟小厮包括那几个婆子都迎了上前。不消片刻，围攻的几波人便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马车在叮叮铃铃的声音中驶离了河岸。
这份喜悦却还没有退尽，陈十七坐在一边数着带回的虎头面具。
“你一个，我一个，……”
“虎头不都是画的吗？用这个代替，还有用吗？”
秦秋远质疑此做法的效用。
“回去就人定了，你画吗？”
此言一出，秦秋远便没有动静，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十七分发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