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计中计3

“是,是我杀的。”苏耀钰瞥看了眼晕在桌上的青汐。

“苏公子……”莫庭荷声音发颤,“我原以为,你是不会伤人性命的。”

苏耀钰墨色的眸中全是隐忍,他缓缓抬起胳膊,露出洁白如玉的皓腕,那上面的荷花印记如鲜红的血印,苏耀钰从枕边摸出自己的长剑,抽开一半,就划在自己的胳膊上。

苏耀钰这柄长剑是难得的神兵利器,吹毛即断,可砍在他自己的胳膊上,竟然连一丝红印都没有。

“这是怎么了?”莫庭荷大奇,身子也不自觉地往后坐了些,歪头道:“不可能,难道是剑的原因?”

苏耀钰闻言,翻手向外甩出一个剑花,只见床边不远的桌子因着剑气裂成了两块。

“庭荷,不是剑的问题,是我的问题。”苏耀钰捏住莫庭荷的手放在自己胳膊上,“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

“好像凉一些,可依然是人的血肉,怎么能做到刀剑不进的?”

苏耀钰苦笑一声:“我在哲敢族的火炉中炼出来的,此事说出来都是没人信的,莫王爷为了囚我的魂体,用金丝蛊的丝线做了个假身,又将我们一同置于丹炉内焚烧,结果将那个假身烧化了,却留下我这样的躯体。”

“苏公子,莫王爷做假身的目的是为了囚你魂体,这就说明你的魂体是烧不化的,既然这样,你又如何知道你现在这幅身躯是真体还是假体?若是真体,怎么可能刀剑不坏?”

莫庭荷这番话让苏耀钰变了神色,苏耀钰咬唇道:“凭据就是这荷花印记,只有我的真体上会有荷花印记,假体是仿不过来的。”

“好,可若你这具身体是真的,那为什么会与寻常不同?”

苏耀钰长久说不出话,低着头,嘴里发出叽叽咕咕的怪声:“对啊,为什么我会成为这样的怪物了呢?我总觉得还有些事,可是此刻我却想不起来了。”

“苏公子,肉体凡胎都是俗物,你也别太往心里去。”莫庭荷看苏耀钰的模样有些害怕,她只能平心静气地安慰苏耀钰,心中懊悔,为何要提这件事。

而苏耀钰则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抱着头一直在质问自己:“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真还是假?”

门被从外打开,掌柜端着一盆水在外面站着,小声与莫庭荷说道:“莫姑娘,外面还围着不少官差,切记小声些啊。”

莫庭荷点点头,扶着苏耀钰道:“苏公子,我们再谈些其他的吧,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耀钰回答不了莫庭荷,他依然陷在对自己的怀疑中。

莫庭荷使了个眼色让掌柜离开,趁苏耀钰不备就从怀中取出小神鸟的羽毛,轻柔地在苏耀钰面前晃了晃,苏耀钰的眼皮随着小神鸟的羽毛缓缓落下,又睁开,已然忘了刚才的事,侧头问莫庭荷道:“庭荷?我怎么会在此处?”

“青儿带我在永续河边找到你的。”莫庭荷松了口气,将羽毛收回自己怀里。

“我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呢?”苏耀钰锤锤头,“头有些疼。”

“我记得你家门房说你已经去了上京,怎么会晕在永续河呢?”

苏耀钰闻言,冷笑道:“自然是被人害了,因为我在那艘船上。”

“船?难道是张榜告示中提到的贼人?”

“哦?柳知府是这样说我的吗?”苏耀钰冷笑更甚,“他倒是想了条歹毒的计中计。”

“怎么说?”

“那些箱笼里是柳知府这么多年为他上面的人搜刮的民脂民膏,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设了个计让柳知府将这些银两交给我,可我又怎么能想到,那些箱笼中只有一半放着银两珠宝,另一半全是石脂,船行到半路上的时候,石脂爆燃,船沉了,船上的人全都死了。”

莫庭荷柔声安慰道:“苏公子无恙已经是极好的事了,别的就不用多想了。”

“庭荷,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偏偏我活下来了吗?”

莫庭荷并不想再听一遍,只说:“我觉着是苏公子吉人天相,那船只爆燃的事,我想着可怕,也不想听。”

苏耀钰点点头:“那也的确不能让你听见,算了,我有些渴,你给我倒杯水来吧。”

莫庭荷快速站起转身,松了口气,可很快她就发现一个更麻烦的问题,那便是刚才被苏耀钰砍断的桌子。

“这桌子是怎么回事?”苏耀钰在莫庭荷身后问她。

“年久失修,刚才就倒了,我正想找掌柜来修理呢。”莫庭荷急匆匆地说着,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连忙去那堆木头里挖出了一只蓝色的雀鸟,青汐本就虚弱昏迷,好在苏耀钰刚才的剑气没有伤到它,只是劈了桌子,累它被埋在里面罢了,莫庭荷检查青汐没有再受伤,干脆捧着它往外走,边走还边说道:“苏公子,我出去给你拿壶水。”

莫庭荷拉开门,看见掌柜正候在外面,于是吩咐他去打壶热水,然后将青汐捧到光亮处,用手点在青汐的小脑袋上:“幸亏你是灵鸟,这才遭此一劫,说不定你这番死里逃生后,能飞升成仙呢。”

青汐被莫庭荷摆弄得醒了,有气无力地“吱”了一声,又软趴趴地垂下头。

“临逸修士在此处就好了,他定知道怎么救你,现下也没办法,我只能用治人的法子给你治伤,你可一定要坚强啊。”

青汐再没抬起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莫庭荷说话。

掌柜打了壶水过来,与莫庭荷一起再回到屋子,只见屋中已经空无一人,窗户大开,苏耀钰早就不见了。

莫庭荷连忙靠在窗边,往外面探望,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苏耀钰不愿留下养伤,可细想想,他似乎也没有受伤。

知道苏耀钰的秘密的莫庭荷心里很乱,她甚至在想,如果苏耀钰真的只剩一个魂识是真的,那与她亲近的究竟是苏耀钰,还是他的魂识?

外面已经宵禁,莫庭荷孤身一人不能回莫家,最后还是仰赖掌柜帮忙,一个守门的衙役送莫庭荷到了莫家。

莫伯舒与莫大娘已在家担惊受怕半天,见莫庭荷终于回来,也总算放下心去。

第二日,府衙又张榜出来,说是匪贼之船已在水路半路上沉没,匪贼无一生还。柳知府也提着半截从河里捞出来的被烧得焦黑的手臂着人送去上京城复命,以此结了王钦差遇刺之案。

这事纷纷扰扰那么长时间,上京城的两边都没捞到好处,很是憋闷,恰逢一个刺史以着哲敢族的事向皇上参了静王一本,参本还没到皇上手中,就被静王的人截下,这个刺史吃了好大一番苦头,没想到朝堂上,虞相把这件事扯出来说,甚至还和静王吵了起来,两边都窝火,一言不合,当着骁鸣鹤的面就打了起来,骁鸣鹤气得要命,一个是自己兄弟,另一个是岳丈,罚谁都不好,干脆各打五十大板,禁了两人的足,让他们在各自府中闭门思过。

可这两位大人又怎么可能真的甘心呆在府内,当夜,虞相家的后门打开,一辆低调的马车悄然驶出,而静王得到消息后,也跟着一起出去了。

平安府里刚发生了那么多大事,但还没过半个月,所有人都忘记发生了什么,平安府内依旧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刘诺伤好后,他这个药章的差事还是要继续办的,但药局被烧,新药局一时半会儿也没造好,便留在家中办公,他比以前更信任林栖止,因为林栖止是他在落难时候依旧不停为自己奔走之人,而对真正的救命恩人莫伯舒却冷淡很多。

药局的人也看出刘诺偏心林栖止,故与林栖止交好,而疏远莫伯舒,再加上县试成绩出来,莫伯舒并未上榜,众人更是看莫伯舒不起。

莫伯舒对药局的境遇倒没什么难受的,唯一让他委屈的便是县试成绩,他与莫庭荷说道:“妹妹,我用莫庭的名字写的文章也能考上,怎么你写的文章反而没考上呢?”

莫庭荷没吭气,莫大娘已经插话说道:“县试半年考一次,你下次自己努力就好,别埋怨你妹妹。”

“娘,我刚才哪一个字是埋怨妹妹……”莫伯舒委屈,“不过这样看来,我的水平也未必是最差的,起码这次考试,我就考上了。”

莫大娘总算松了口气,她给莫伯舒夹了块肉,母子两个又说了几句体己话,突然听到外面喧嚣声起。

“怎么回事,已经宵禁了,怎么外面还这么亮?”莫伯舒作为莫家唯一的男丁,先站起来开门去看,原来是林家人,各自打着灯笼,哭哭啼啼地跑出来了。

保甲听到声响,赶紧带人跑来:“疯了!现在宵禁,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为首的林家仆从哭道:“公子快不行了,我们要去找郎中啊!”

“谁不行了?”莫伯舒走出门,讶异问道:“林栖止怎么了?”

“不是慕公子,是小公子,是小公子啊!”林家仆从见到莫伯舒连忙跑来抱住他的腰,哭喊道:“莫公子快些帮帮我家夫人吧,小公子七窍流血,快要撑不住了!夫人已经急晕过去啦!”

“林栖止呢?他在做什么?”

“慕公子还在与药局的刘大人谈公事,晚饭时间已说了今夜不回来,可谁也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事,我们现在要去找郎中,可保甲不让人,天可怜见的,难道要我们冲出去吗?”

“你也别着急,就算保甲放你出去找郎中,宵禁之后,哪里还会有郎中愿意出诊啊。”

不得不说,莫伯舒的话是有些道理的,林家仆从听到这话后,顿时没那么激动,可很快又哭了起来:“这可怎么办啊?小公子现在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若是再没郎中过来,就真的要……”

“我去看看吧。”莫庭荷穿着件家常的衫裙,从莫家走了出来,往林家而去。

保甲见只是穿个门对门,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林家人都进屋后,也就带着人回去了。

莫庭荷来到林小公子的房里,林小公子刚满十三,父亲死得早,家里家外都仰赖林夫人一个人,所以林小公子性格内向,平时都喜欢呆在自己屋中,鲜少见人,就算是住在对门的莫庭荷也只见过林小公子两三次而已。

所以莫庭荷从没想过,她此刻见到的会是这样一副凄惨模样的林小公子,周边丫鬟仆从跪了一地,除了哭一点法子都没有。

莫庭荷捏着林小公子的手腕为他把脉,脉象已经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只剩下胸口还有一股热气吊着,莫庭荷让人把小公子全身的衣服都脱了去,用暖炉护住心肺,然后便伸手自林小公子的头顶心细细往下摸,一直捏到脚心,莫庭荷才看到小公子的大脚趾上有一个细细圆圆的小血点。

莫庭荷问随身丫鬟:“小公子什么时候受伤的?”

丫鬟过来看了一眼,说道:“很久了,之前给公子洗袜子时候就发现了,像是出血,估计是哪里磨破了,但一直不见好,公子没在意,我们也就没多说。”

“小公子的鞋子都看过了吗?”

莫庭荷话音未落,其余仆从赶紧去把小公子的鞋子拿过来,取出里面的脚垫,什么都没发现,甚至还要用手去摸。

一旁的管家看不过去,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乱摸,都拿剪子绞开看!”

众仆从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用剪刀的,用刀的,把小公子的鞋子都翻开来,但里面什么都没有,众人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烂鞋,无助地看着莫庭荷。

莫庭荷沉吟一会儿道:“小公子饮食如何?”

“小公子的饮食都是我弄的,因为小公子自小养得金贵,他的饭菜都是我在小厨房做的,不过小公子人好,每次吃饭都叫上我们一起,顿顿一起吃的。”又一个贴身丫鬟出来说道,另有几个小丫鬟红着脸点头。

“不是饮食,难道是水?”

“水也一样,莫姑娘,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我家夫人,不太让小公子与慕公子来去,所以小公子与那边都是……”丫鬟话说一半,被管家瞪了一眼,连忙闭紧嘴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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