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客来访
这几日闲得发慌,不是吃便是睡,亦或是倚在美人榻上看话本。除了没有戏文、没有说书人、没有精品小铺的乡镇外,真与在将军府时没什么两样。
且无论是早晨还是夜里,昭玉皆有眉娘服侍着,丝毫动用不到我。想来我一向没有服侍夫君的习惯,如今这些功夫都不用我做了倒是觉着是极好。
但总有一些人埋怨我不肯上进……
不错,说的正是小禾与瑞雪一干人等。
她们这些丫头处处与我作对,老要我打扮得花枝招展,说是昭玉看了喜欢。不仅如此,还总是在我耳边絮叨,要我去找昭玉。
这不,今日又把我按在梳妆台前涂脂抹粉,还将我不常穿的海天霞色的纱裙找来。
“夫人年岁小,穿这好看。”小禾笑道。
我倒觉得粉不拉几的穿着别扭。
“姑娘模样好,戴这一定好看。”瑞雪将一支粉水晶步摇戴进我发间。
两个丫头闪着星星眼让打扮好的我转了好几个圈。
我看着梳妆台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感叹,母亲将我这模样生的实在不错,这算是我第一次认真打量我用了胭脂水粉的样子,甚是娇俏可人,可惜长得年岁小了些。纱裙轻薄,颜色艳而不俗,两个丫头的眼光倒不错,瞬间没那么讨厌这条裙子了。
小禾拉着我的手道:“让二爷瞧瞧去?听闻二爷在后院歇着。”
还未等我答应,两个丫头叽叽喳喳地将我扯了过去。
这宅子的后院是一处类似花园的院子,种了好些花卉树木。还有一道鹅卵石铺的小道,不远处立了一套石桌石凳子,上头坐着的正是昭玉及一男一女三人。
我见有人,便止住脚步缩在院前的树后。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存在,没躲多久,那个女子便转头看到了我。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还试探性的喊了句:“小嫂子?”
我被吓得抖了抖,依然趴在树后。
那女子兴奋地看了看昭玉,昭玉便点头。
“来,快来。”女子笑着向我招手。
我知道躲不住,但此刻既然昭玉在这,即不能丢他的面子了,便缓缓上前。
走得差不多了,那女子起身,笑眯眯地向我走来。
她生得高,比我高上小半个头。
到了我面前,便笑眯眯地微微弯下腰,轻掐我的脸喜道:“阿玉,你上哪讨来这么个讨人喜欢的小嫂子。”
一旁的昭玉起身,道:“他们是刘家的孪生姐弟,亦是营里的兄弟。上回在营里设席他们没在,你不认得。”
我探头去看了看他们身后的男子,眉眼与我面前的女子既清秀又相似,笑起来明显就是一对双生子。
女子道:“我是阿楠。”
男子道:“我是阿槠。”
“他们都是营地里的?”我把我心中的疑惑又拿出来问了一遍。
昭玉道:“不错。你别看阿楠是女子,便是一介武夫也敌不过她的。”
羡慕的眼光在我双目中冉冉升起……面前的阿楠标致、青春,虽然身着女儿装,却藏了一股英姿飒爽的气焰。这样的女子我是无比艳羡的,她们只为自己而活,只做想做的事。
阿楠笑道:“不仅如此,我还有马呢。”
“哇……”我不禁感叹一声。
“想不想去看?”
这句话对我的魔力是极巨大的,我羡慕的女孩,她的马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我猛地点了点头。
“走。”阿楠牵起我的手,直向宅子外跑去。
身后的两人笑着跟上。
宅子外面的右侧是一个小马棚,他们三人的马皆在里头吃草料。
阿楠指着外头一匹通体是黑的骏马道:“瞧见没,我的小黑云。”
我满眼艳羡,上前去摸了摸它。手底下的毛发十分顺滑,连鬃毛也是柔软的,可见阿楠是极爱惜它的。
“小嫂子骑过马没?”阿楠问道。
我摇摇头。
阿楠解下绑在木柱子上的缰绳,领着小黑云向外走了几步便停下来。
“来,我带你骑。”
我已经感受到我的眼睛此刻是极亮的,笑道:“阿楠真好。”
她扶着我,教我踩着马蹬用力把自己翻上马背。坐稳后,她也翻了上来坐在我身后。
此刻的我在马背上非常兴奋,阿楠让我同她一起抓紧缰绳,“咱们带小黑云到树林里溜溜。”
“啊……”马突然跑了起来,我被吓得惊呼了一声,但余下的便是高兴与激动。
树林离宅子不远,离了乡镇便是了,路途上也没多少行人。小黑云一口气跑进树林里,阿楠便让它停下来慢慢走。我还沉浸在方才马背上驰骋的余韵中,止不住的笑意在我脸上流露。
阿楠笑道:“阿玉没带你骑过马?瞧你高兴的。”
我道:“没有,骑马太好玩了。”
两个人在马背上相视一笑,这是我来到此处最开心快乐的一天。
“往后你常来找我……”
阿楠的一句话还未说完,小黑云猛地嘶鸣了一声,连带着前蹄一起离了地。
我没抓稳,重重地摔在地上……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就连阿楠也控制不住,离地的前蹄对着我就要狠狠踩下去。
许是跌得太重,腿不受使唤,一动便是一阵疼痛。手臂上也被粗糙的地面蹭了几下,血便将我的纱裙染得更红了。
“啊……”
将要落得个半身不遂之际,一只手用力将我抓了起来。一个天旋地转,我便落到了他怀里。我睁开朦胧眼睛,是昭玉……
昭玉的马停在小溪边。
他将我抱了下来,安置到离小溪不远的一棵树旁,他自己则坐在我后面让我靠着他。
他将我的两只衣袖撕扯开,露出了我一双血肉模糊的手臂。
我不忍直视,他便将我的脑袋按向他的颈脖处,“别看。”
我用力闭上眼睛紧贴他,处理这样可怕的伤口心里是极害怕的,但他的体温跟方才的举动又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让我不至于太紧张。
他用溪水轻轻洗去我手臂上的血迹,很疼,但动作很快,并没有让我疼太久。而后掏出一瓶药撒在我伤口上,又将最内里的衣裳撕成长条状缠在我手臂上。
处理完后,他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我身上。的确,撕坏衣服什么的,看起来是极不得体的。
“还有那里疼?”他问道。
“腿……”
他扶着我的肩膀轻轻靠在树上,又蹲在我面前去脱我的鞋。
他一碰我的右脚我便吃痛,一发现我伤在哪边忙去动我的右脚。我疼得咬住下唇,尽量克制住因疼痛而发出的惊呼。
“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扭伤。”他道。
我点点头。
“我抱你上马?”
我看了看他在溪边饮水的马,又想到方才因小黑云受的惊吓,我忙摇头。
他笑道:“听我大哥说,你上树不怕,掏蜂窝不怕,怎么如今怕骑马?”
我有些气恼,“这哪一样?既不会将我摔下来,又不会要踩得我半身不遂。”
“你既不上马,那我们怎么回去?”
我别过脸去,反正我如今是怕极了骑马,便摆出一副死也不上去的模样来。
他似乎也被我妥协了,叹了一口气,便弯腰将我抱起,他的马便在他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