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纰漏

听到萧夜钦用罕见的认真口吻说这些话，萧夜明收回凝视对方的视线，转而看向皇后，语气犹豫：“母后，二哥说得……”

“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看了自己优柔寡断的儿子一眼，皇后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进一步地问清楚。

她看了一眼萧夜明，提醒道：“夜明，天要亮了。”

如今，萧夜明代理朝政，天亮之后，就得去上早朝，但现在明显还有小半个时辰。

萧夜明自然察觉到这一点：“母后，事情还没有问清楚。”

“这里没你的事了，明儿，去用早膳吧，”皇后脸上的表情只柔和了一瞬，“这里交给母后就好。”

“母后……”什么事都没有弄清楚，反倒被萧夜钦的一句话引出许多疑问，萧夜明明显不想走。

皇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眯了眯眼睛，宝相庄严的脸只留下阴森感：“去吧。”

萧夜钦看看说一不二的皇后，又看看无法反抗的萧夜明，看戏似地摇了摇头。

萧夜明还是走了。

皇后从台阶上走下来，看着被反捆双手，衣服上沾着血迹，看起来分外狼狈不堪的萧夜钦，好像是头一天认识他一样地仔细打量。

不多时，她再次开口：“全京华城都说你是个风流的纨绔，本宫原先也这样认为，听了刚才那番话，本宫才发现此前竟然小瞧你了。”

萧夜钦如挺拔的松树一样站立，扯动着几乎干裂的嘴唇，他笑了笑：“母后为后宫之首，事必躬亲，比儿臣这个闲散王爷忙了不知多少，偶尔有些事情出了纰漏，也不是不可能。母后……不必自责。”

纰漏，他究竟知道什么？

被明里暗里讽刺了一番，皇后哪能听不出来。她的面上顿时阴沉下来，但转身后却仍旧是笑脸，问道：“什么纰漏？”

“现在母后不说儿臣有罪，而是想听儿臣解释了吗？”萧夜钦一点都不慌张，大概是站累了，他直接往旁边走了几步，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

虽然他反绑双手的模样实在称不上优雅。

“但本王……”他抬起下巴，递给皇后一个轻蔑的眼神，“现在不想说了。”

这个萧夜钦……死到临头还这么嘴硬。

皇后一见萧夜钦这个表情，就想到德妃还活着时的模样，出生于书香世家，独得陛下宠爱的德妃，在面对她的那一点刁难时，也总是这样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只有双方有来有往，互相视作对手，彼此之间才是互相争斗的关系，而德妃，她的所有手段，在她眼里全是不屑一顾。一个不用手段，甚至根本不想和你争的人，却得到了你梦寐以求的所有的时候，你能怎么办？

在这个偌大的皇宫，她的敌人有很多，但最让她气愤的是，就是根本不把她敌人。也就是……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只能装好人，一点点收买人心，至少在后宫，都是她的人，没有人能违背她。

但心思玲珑如长公主，就不会被她收买。

她知道，世人讨厌妒妇，更厌恶心机深沉的女子，但她能怎么办？没有手段，她能入宫？没有计谋，她能成为皇后？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皇后沉默着攥紧拳头。

这时，萧夜钦开口了：“皇后果然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吗，儿臣身上中的毒，还有太子殿下中的毒，可都是您做的呀。”

恍若被雷劈中，皇后浑身一震，蓦地转头看向他，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相较之下，萧夜钦就从容多了：“这个时候，不应该问本王是怎么知道的么？”

再也维持不了冷静，皇后伸手揪住他的衣襟，长长的指甲快速划过他的锁骨上方，留下一道血痕。舍弃了往日的伪装，她的面目几近狰狞，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说，你还知道什么！”

萧夜钦没想到皇后的力气还挺大，自己被拽得整个人往上提起了一点，身后手上的伤口撞上了椅子，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疼得几乎要呻吟出声的时候，他死死咬住了下唇，无比冷静地扯出一个嘲讽地笑，却什么也没说。

皇后刚要继续问，却又冷静了下来，冷笑着一点点松开萧夜钦的衣领：“不，你只是在试探本宫，本宫才不会上当，你现在在本宫手里，无论你知道什么，都不重要，等你死后，本宫可以慢慢去查。”

说到毒药，皇后自然想到了当年她找人去黑市买毒药的事，但事后她处理得很干净，不管是谁，她都全部灭了口，没有剩下的。除非，当年有人骗她。

但只要撑过这两天，就不再有人能与她作对。

只要……

“估计你等不到了，”萧夜钦再次开口，“皇后娘娘，你当年没能杀死的人证，我们替你找到了，明早，哦不，是今早，太子殿下就会带她上朝，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你的罪行。毒杀皇子与后妃，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啊，皇后，到时候我就看着，你最后的下场。”

萧夜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快意，被他咬着的嘴角露出细小的伤口。他看起来衣着脏乱又狼狈，眼神却始终无比坚毅，透出明亮的光。

仿佛被他眼中的光刺痛，皇后撤退了几步，背部靠上了朱色的顶梁柱。

过去的事情被发现了，她头脑混乱地想，怎么会这样，仅凭萧夜钦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不，还有太子，难、难道……

“你和太子联手了，莫非，太子……根本就没有没有中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