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利用

深夜的皇宫，侍卫成队巡逻走过，整齐一致的步伐所传来的声响，好像和那一晚差不多。

萧夜钦被反捆双手，歪躺在车内，他闭着眼睛，想要趁机休息片刻，但双手上传来的疼痛却令他无法入睡。这些对他而言不过是皮肉伤，只要能包扎上药，最后都能好。

只是……

缓慢前行的马车最终停下，车帘被掀开，太监刚要伸手拉他，他抬眼一瞪，用沙哑的嗓音说：“本王自己走。”

太监心里不屑，收回手退后一步，冷眼旁观萧夜钦自己下车。在他的眼里，如今皇宫内，皇后才是说一不二的那个人，曾是燕王，现如今却和阶下囚没什么两样的萧夜钦又算哪根葱。

即使是阶下囚，萧夜钦仍旧是有尊严的。

他当然知道是谁要见他，所以，他并不感到害怕。

夜晚的皇宫安静得可怕，宏伟的宫殿在地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这里沉睡着一头巨兽，随时都会醒来。

他一路畅通无阻，直至走到晋帝的塌前。

皇后杜氏身着凤钗华服，端坐在床榻旁的模样让人想起寺庙里宝相庄严的佛像。但恰恰相反，对方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妇人，而是手握大权的正宫娘娘。

“跪下。”她开口。

这里除了床榻上的晋帝外，没有第四个人。

要他跪下吗？

萧夜钦不仅没跪，还坦然地反问：“儿臣为何要跪？”

皇后也不再维护面上的伪装，冷冷地说：“燕王这是还想再否认吗，你的身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夜钦面色灰白，神情却凛然不屈，好像正在承受莫大的冤枉，“母后，您要置儿臣于死地，儿臣无话可说。”

“好一个无话可说，”见萧夜钦死撑着不开口的模样，皇后倒是笑了，“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口才，倒是本宫低估了你。”

“儿臣不明白皇后说的话。”萧夜钦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皇后的眸中泛出一丝异色，这么多天，居然都没能让他改口。

她算是明白了，眼前这个以为已经被烟花之地酒水泡坏脑子的燕王，原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一种人。她治理后宫多年，什么硬骨头的人没见过，自然不怕他这种小娃娃，就算死撑这一刻，又有什么用呢？

想到明早过后，一切都有了定数，她也就不再弯弯绕绕，直接开口：“早有耳闻，你与沁月楼的花魁有私情，只是没想到，你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儿的头上。”

她一顿，面朝一侧开口：“明儿，你自己出来与你的好二哥当面对峙吧，你自己问他，那名叫雪悸的花魁，他到底要用来干什么！”

珠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萧夜明从珠帘后走了出来，抬眼看向萧夜钦的那一眼，双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不可置信又带着怨恨，让萧夜钦既觉得可怜，又觉得心惊。

“二皇兄，你一直在利用雪悸吗，还想让她来诱骗我？”

这就是欺骗亲人的感觉么？看见萧夜明一脸心痛地质问他，萧夜钦在心里自言自语，但面上一丝一毫都没有显现出来。

毕竟……他看向正义凛然的皇后，这位的良心一点都不痛啊。

“诱骗，并没有啊，三弟，”萧夜钦熟稔地露出一丝玩世不恭的笑，用夸张的表情表露出自己此刻的真实心情，“她只是我的红颜知己，我知道，你也喜欢她，可是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要狡辩了，萧夜钦，你这样利用雪悸，真的是喜欢她吗？”萧夜明觉得萧夜钦装蒜的模样恶心无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把自己喜欢的人当做获得权利的工具，当做生孩子的工具，将她拱手让人？！

萧夜明觉得不可理喻，更觉得被燕王蒙骗的雪悸可怜又可悲。

被反问的萧夜钦半晌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仿佛像听了一句好笑的话一样，嗤笑了一声。他正视着萧夜明，忽然神情特别坦诚地说：“当然，我当然喜欢她，我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从来不要求任何回报，只是……她并不懂，也没有人能理解。”

“但我确实爱着她，用生命，用我的全部。”

这样声情并茂的一番话，萧夜明差点要被骗过，以为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爱着雪悸。但即使明白对方说的是谎言，却也觉得这份谎言令人拍手叫绝，非常的动听。

却有一股违和感无法忽略，仿佛……萧夜钦说的并不是雪悸，而是另一个人。

他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三弟呀，很抱歉利用你，这大概也是本王第一次对谁说抱歉，我确实利用了你，但是与雪悸无关。”萧夜钦对他说完后，就目光直直地看向皇后，“你最好问一问你的母后，她究竟做了多少你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父皇为何会昏迷，比如这十几年来，她究竟害过多少人。以及……当年只差一点，我就无法站在这里了。”

如果目光能具化成箭，皇后肯定已经横尸当场了。

皇后这时才觉察出微妙的不对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