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大哥哥

“你也是南疆人……”秦宓默默在心里说，难怪她能识破……

“你不用费心解释，”萧夜宸的表情很淡定，早在刚才与孟清蝶对视时，他就有猜到秦宓的身份不简单，“多年前就无声无息地制作出‘寒毒’、‘落花飘雪’两种奇毒，不在江湖上扬名立万，而在黑市中低调地贩卖，甚至不久后恰好就卖给了皇后。”

他笑了笑，笑意却分外凉薄：“这种事……我不太相信是巧合呢。”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后，她如此心狠手辣，定不会忘记斩草除根。就算你一时被玄苍教救走，她挖地三尺也能把你挖出来，你根本不可能还活到现在。当时玄苍教的助力又处在北燕，根本无力顾及你一个人，而且萧倾颜告诉清蝶，在她审问的时候，你回答得太顺利了，表现简直称得上毫不设防，甚至没有使用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毒。”

说完一大段话的萧夜宸停顿片刻，再一次看向孟清蝶，然后才说：“再加上身为南疆人的清蝶说，南疆人都会鸟语，而你不会，可见你真正引你走入用毒之门的人并非南疆后裔。所以，当时，肯定有更强大的组织在帮你掩饰。”

“加入玄苍教，毒害皇子，对晋朝有敌意，又懂‘寒毒’，以及‘落花飘雪’，一定是很强大的势力。能够聚集这么多条件，那么，就只有……一直在西边虎视眈眈的西域诸国。”

萧夜宸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银白的牙齿，如夜晚的弯月，又如杀人的镰刀。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对吗，西域暗探？”

秦宓彻底瘫坐在了椅子上。

空气中的灰尘，在阳光下犹如金子的碎屑，诡异的宁静持续了不知多久，这时，门外有人推门而入。

“大哥，大嫂。”

从来不敲门的男人推门而入，面对一屋子的人，表情没有丝毫疑惑的他环视一圈，对萧夜宸和孟清蝶打了声招呼。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看似表情镇静的他，实则攥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几乎根根暴起。

秦宓闻声看去，但在接触到对方视线的那一瞬间，就好比被蝎子蛰了一下，脑海深处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没见过这个人，但这个人看她的目光，明显与她有仇。

“秦宓，原来是你毒死了我的兄长。”

她想起来了，这个人是谁……

死于她手中的毒药，死于“落花飘雪”的四皇子的弟弟——萧夜迟。

“五弟，你来了，刚才说的，你都听到了吧。”像是早就料到楚王的到来，萧夜宸没事人一样的笑眯眯地说。

萧夜迟略一点头：“是。”

“你还想知道什么，自己问。不用我嘱咐，你也明白不能动用私刑吧。”萧夜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孟清蝶上前扶着他，两人朝外面走去。

百里初寻也站了起来，他看着低头不敢直视的秦宓，想起当年那个被自己救下的小女娃，感觉这么多年过去，他其实一点也不认识眼前的人。

他想起了自己的师父，纵使天人之姿，拥有弟子无数，最终也被自己的弟子所害。

“秦宓，想想浠容，她是你唯一的亲人。”百里初寻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属于尘世间的辽远苍茫，是他给秦宓最后的悲悯。

“现在回头，山水庄，还有药堂，都会欢迎你的。”

找到线索，归雪和浠容一起去找太子，刚走到厅堂外的回廊，正好瞅见身着黑衣的男人推门进入厅堂。对方的目光冷静而深沉，看起来比往日不好接近许多。

事情谈完了？她正准备拉着浠容进去，却拉不动身边的浠容，回头一看，就见对方愣愣地站在原地，像是脚下生根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浠容愣住的原因很简单，她见到了大哥哥那张熟悉的侧脸。四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事情，却还是让她认了出来。

那是大哥哥。

得闻噩耗的那天，她照例在在后山找药，其实是躲起来一个人偷偷地哭。她无法在小姨面前哭，小姨好不容易才在她面前忍住眼泪，她怎么能再把她惹哭呢。然后，她就遇到了大哥哥。

大哥哥比她高很多，十五岁的年纪，但已经快和她爹一样高了，她看着他，蓦地想起已经去世的爹爹，清澈的眼里顿时包了两团晶莹的眼泪。

他问她：“你为什么哭？”

她自然不会将家里的事说出来，只是说自己迷路了。

大哥哥朝她伸出手：“别哭了，我带你回家吧。”

她趴在大哥哥的背上，看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滑落西山，余晖艳丽得像血又像杜鹃花的汁液。周围安静得能听到虫鸣，暮春时节蚊虫并不多，她看见大哥哥脖子上有一个红色的小鼓包，想必是被蚊子咬了一大口。

少年穿的衣料是上好的锦缎，她攀附着少年还不算宽阔的肩，手指在衣料上连个指印都未留下。他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身份非富即贵，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大哥哥，你来这里做什么？”回山庄的路不长，可是周围好安静，她能听见少年胸腔里的心跳声，而她更听见了自己小小身躯里更加剧烈的心跳声。

“我弟弟生病了，我来找药，”他说，笑容温和又灿烂，“你呢，跑这么远，是和家里人吵架了么？”

“才没有，我就住在山水庄，只是不小心迷路了。”

大哥哥送她到山水庄的门口，临走时，她摸遍全身，只掏出来一个小姨给她的香囊。于是，她将这个驱蚊虫的香囊送给他，作为他送她回来的回礼。

“以后不要一个人跑这么远了，家里人会担心的。”

“我知道了，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