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黄鹂鸟

圣医宫继任宫主仪式结束后，孟清蝶住了没几天就启程往京华城赶去。等到了渤阳城外的驿馆，萧夜宸受他师父嘱咐，前去渤阳派送上贺礼，因而在此停留了一天。好巧不巧，就是这天的傍晚，她收到了一封信。但准确来说，那不是一封信。

傍晚时分，萧夜宸回到驿馆时，看见有一只小黄鸟停留在房前的栏杆上，翅膀上有一圈黑色。小黄鸟见到他的时候，还跳来跳去，发出欢快的鸟鸣，看起来一点不怕人。

瞧着有趣，同时也有点眼熟，但他并未驻足去逗小鸟，而是推开房门。驿馆的屋内陈设简单，此时更是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物，而等他回来的孟清蝶此时拎起一个小包袱，看样子正准备离开。

“这是怎么了？”他问。

“刚刚收到了消息，”孟清蝶面无表情地说，瞳孔微微放大，像是还没回过神，又好像非常不知所措，“玄苍教围攻圣医宫。”

说着，就从他身旁走过去。

“等等！”萧夜宸觉得她的状态不对，立刻拉住她的手。

被阻拦的孟清蝶眼底浮现出一抹焦急，甩开他的手就继续往外走：“让开！”

被这样毫不客气地一甩手，萧夜宸身为身居高位的太子，显然不可能不生气，更何况对方拒绝的态度如此明显。但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怒火，用了三分力拉住对方的手：“清蝶，冷静点，你有确定消息的来源吗？”

孟清蝶定了定神，从一种恍惚状态中抬起头来：“当然，是师父的黄鹂鸟。”

萧夜宸瞬间想到刚才的小黄鸟，但还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继续问：“门外那只鸟？”

“对，”孟清蝶咽下一口口水，“我此前一直没有说，圣医宫之间传递消息实际上靠得是黄鹂鸟，而不是鸽子，我们圣医宫的人，都会模仿鸟的鸣叫声，也能听懂鸟鸣，如此，便能与鸟儿沟通，借鸟儿传递消息。”

也顾不得自己说的是不是圣医宫的秘密，她一边解释一边推开门，对黄鹂鸟叽叽啾啾说了几句，毛茸茸的小鸟就好像听懂了一样地对她伸了伸脖子，张开翅膀飞向远方。

“也就是说，你们都会说鸟语。”见到这一幕，萧夜宸的眼里难得有点讶异。他知道圣医宫大多数是南疆族，也听说过南疆族中有人会鸟语，只是今天才亲眼见过。

鸟、鸟语？听起来有点奇怪，但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她略一点头：“没错，我已经通知在瑶城的外派弟子在玉霞山山脚下等我，如果我们快一点，明晚之前就能到达山脚。”

“那就动身吧，”出乎她的意料，萧夜宸并没有再阻止她，“我带来的暗卫虽然不多，但如果就近向渤阳派借人，凭借师父和渤阳派掌门的交情，应该也不能难。清蝶，你先别急，我现在就去渤阳派。”

见对方如此可靠，她微微有点意外，也有点感激，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半落地：“那就交给你了。”

“嗯。”正准备转身就走的萧夜宸在转身前，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又嘱咐了一句，“等我回来，我们一起面对。”

仔细打量了一眼萧夜宸，她重重点头：“好。”

萧夜宸不再多言，转身离去，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宫殿里垂挂的白纱，已经没有一片是完好的，似乎是被锋利的利器割裂，凌乱地散落一地。无法阻挡的火势蔓延过顶梁，火光照亮对峙着的两人的影子，再过半个时辰，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焦黑的废墟。

“我在信里写过，无论他做什么我都会支持，如果他真心想做一件事，我怎么会……阻拦他？”百里初琴此刻的理智就如同一根丝线，轻轻一拉就会断，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宫九临从中作梗。当年她问宫九幽这个问题时，对方脸上露出的惊讶与恍然大悟，恐怕就是在那一刹那明白，两人的绝交实际是宫九临在从中作梗。

可是，为什么呢？

宫九临的话里依旧藏着谎言，她必须要得到真相。她边说边刺出软剑，剑尖擦过玄羽扇的扇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却没有留下一丝划痕。

两人都动了杀机，宫九临尤甚，语气里透出一丝快意：“充满着恨意，你这个表情很好，能看到一向不动声色的圣医宫宫主对我露出这样咬牙切齿的表情，真是我的荣幸。”

“你……”在蔓延的火势中接二连三的过招，鼻腔中早已吸入不少烟灰，百里初琴看出对方同归于尽的意图，却感到不解。复仇才是宫九临一直想做的事，但对方此时却更想回了圣医宫，杀了自己，这是为什么，只是因为积年交手累积的仇怨吗？

她想起过去的宫九临，那个还是喜欢缠在她或者幽身边的百里初临。

突然想通其中的关窍，她愣愣地说：“你、你是不是喜欢……”

两人的脸上都沾上了黑色的烟尘，就像是年少时用沾了煤灰的手故意调皮弄成的花脸，但此时谁都无法像以前那样笑成一团。炙热的火焰扭曲了视线，木头在火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嚎叫声，周围一点也不安静。

宫九临却听清了这句堪比呢喃的话语。

记忆里的什么被唤醒，脸上狰狞的神色褪去，她露出温柔如水的神情，轻声说：“是啊，我喜欢你，但我喜欢的是过去的你，而不是爱上宫九幽之后的你。那个一味为心爱的人委曲求全的不是你，而我哥居然也因此变成了个窝囊汉，居然还想放下一切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