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察觉

在各怀心思的情况下，生日宴会悄然落幕。

本来萧夜依胜券在握的乐谱，最后落入最后出现的年少琴师归雪的手中。

离开前，萧倾颜与孟清蝶沉默对视。片刻后，还是后者先开了口。

“我是真心来庆祝你的生日。”她缓缓说。

记得早上孟清蝶来时，金黄色的光线从云后满溢而出，烂漫的朝霞像浣纱女手中五彩斑斓的布料。还没到达公主府，对方就摇摆着手在远处对着她招手，那时，她看见对方一双澄澈眼瞳被染成缤纷的色彩。大概是颜色太过绚烂，连并不期待生日的她也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

大概是天色已晚，现在站在孟清蝶眼前的她反而完全看不清她眼睛里真实的情绪。

“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真心了。倾颜，我愿意相信你对我不曾存在欺骗，也不奢求你会解释给我听，等我弄明白，我会来见你的。”

说完，她转身上了马车。不过片刻，太子府的马车就消失在了街头的转角处。

萧倾颜在原地又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在菉竹的呼唤下回过神，转身走进了公主府。

睡不着，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萧倾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今天虽然炎热，却也不至于让她热到晚上都睡不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是安静而巨大的猛兽，沉甸甸地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就这样迷迷糊糊躺了不知多久，她在梦里发出溺水者那般模糊不清的呼救声。然后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梦境里的恐惧，她猛地睁开眼。屋外传来模糊的雨声，接着她才在黑暗中听到了平稳的呼吸，恍然想起放在庭院的海棠花，她翻身下床，推开门走到了屋外。

“你在找什么？”

当她身旁蓦地传来这句话时，浑身一震，微微睁大的眼瞳此时才找回了焦点。

回过神的她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往声音的来源看去，在这个缓慢地转头过程中，她将情绪滴水不漏地藏起。看着眼前并非白天打扮的萧夜钦，她轻声开口：“二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看着萧夜钦离开的，但也明白，两人之间确实需要一场谈话了。

面前的男子一袭紫衣，额前淋湿的碎发紧贴着额头，雨滴流过太阳穴，沿着脸庞的轮廓低落。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上的湿衣服太冷，他的唇色透着不正常的紫色，配上他现在铁青的脸色，显得整个人可怕的同时又很可怜。

“你觉得，我为何在这里？”他说出的话像是带着细细的尖刺，绵密而扎人，“我们好好谈谈吧，倾颜。”

不是昭阳，也不是倾儿。自从上次她在沁月楼看见萧夜钦独自喝酒，就开始察觉到对方的不对劲。现在萧夜钦也开始意识到，最近两人之间真的太奇怪了么。

注意到对方身上已经湿透的外衫，萧倾颜猜测他来了并未太久。但是……她不自觉地蹙眉，这样一定会感冒的吧。

她抿了抿唇：“我只是想把海棠花搬进来。”

萧夜钦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庭院台阶下的那几盆海棠花。海棠花娇嫩，在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下，早已只剩下绿叶，而绯红的花瓣飘零了一地。

“连对海棠花都如此上心，对待归雪这个妹妹，你难怪更上心。”收回视线，萧夜钦走近她，一步一步，带着她不明就里的盛气凌人，与藏都不想藏、显而易见的怒气。

“但是，最近很不对劲，玄苍教收集到的消息几乎都通报给你，而没有再通报给我。”距离她只有一尺的距离，萧夜钦停下脚步，但脸色依旧阴沉，对她换了一个称呼，“是因为戚落昙出了错，还是你有了什么打算？”

“有人看到你和萧夜迟在客栈见面，圣女，你有什么在瞒着我？”

圣女……

从十五岁执掌圣女令起，她就已经不是那个事事都需要别人来保护的幼女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她微微叹口气，抬起头，迎着萧夜钦的目光直视过去，“不过在此之前，你得先把湿衣服脱下来。”

“你先告诉我。”萧夜钦固执地说。

见拗不过对方，萧倾颜只好先拉着他进了房间，同时将调查的有关四皇子的事告诉了他：“那好，你应当还记得四年前的事吧……”